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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热、宫中憋闷,近日官家赐婚的风波,又搅黄了陆昭的心事,程太妃难免心头不快。

满腹牢骚,自然胃口也就不好了。

因而陆昭拜访,也不着急,只是侧头看了看随从,笑着开口:“儿从宫外带了些点心,都是外祖母说母妃进宫前最爱吃的,糕点刚出炉,母妃来尝尝。”

陆昭的随从听了,抓紧将拎着的糕点盒子递给宫人。

然而床榻上的程太妃,却只是用那双与陆昭一样的桃花眼横过来,理也不理。

“还有先前赏荷时,从郊外带来的莲子与藕,”陆昭继续道,“我已差人送去了宝宁殿的小厨房,晚上母妃可叫厨房熬粥吃。”

然而程太妃还是不搭理。

陆昭见状,稍稍收敛笑意,垂下眼眸。

他生得温润清丽,做出落魄模样,纵是翩翩少年也惹人心怜。

“母妃若是疲累,儿就不再叨扰,”陆昭故作低落,“母妃好生休息。”

说着,陆昭径直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程太妃这才掀开眼皮:“你站住。”

陆昭顿住,重新看向程太妃:“母妃可有事?”

程太妃:“先前你和你舅舅说了什么,把他气成那样?”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听着是在问陆昭,可程太妃言辞之间,尽是训斥之意。

陆昭却突然莞尔:“原来母妃是先见了舅舅。既是如此,何苦再开口问我?舅舅不高兴,他不会与母妃说么?”

言下之意即是,既是程国公先行来告状了,何必再叫他陆昭开这个口。

程太妃闻言一顿,不知是心虚还是难过,终于不再摆出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她缓缓起身,走到了陆昭面前。

“我知道,你娶不到心上人,心里难受。”

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君,板上钉钉的婚事出了岔子,哪个当母亲的不心疼?

但婚姻大事,也不能意气用事。

“但你已到了年纪,娶不了杜家三娘,该成婚还是要成婚的,”程太妃语重心长,“你舅舅提议要你娶程喜儿,也是为你好。你倒好,直接出言拒绝,这叫你舅舅,这叫喜儿的面子往哪搁?

“喜儿是你表妹,也算是知根知底。娶了她,程家就是你的底气。今后若再有喜欢的姑娘,来给母妃说,母妃帮你纳为侧妃,不好么?”

说到最后,程太妃幽幽一声叹息。

她看向陆昭,清亮眼眸里泛起水光,似是无奈、似是心疼。

然而程太妃这般模样,只换来陆昭苦笑。

“我若不娶表妹,”他放轻声音,“程家就不是我的底气么?”

“那怎能一样!”

程太妃微微抬高声音:“姻亲姻亲,结了婚才叫姻亲。舅舅和你妻子的父,全然不是一回事!昭儿,你为惠王,是个王爷!难道要为个姑娘家终生不娶吗?!”

打一进门,见程太妃爱答不理的模样,陆昭就知道这话说不通。

到底是生母,怕是连先皇在世,也不如陆昭了解程太妃的本性。

“这些话。”

芝兰玉树的惠王,脸上依然噙着温和神情,但开口时,清亮眼眸冷上一冷,竟是凸显出几分莫名的威严来:“是舅舅在同我说,还是母妃在同我说?”

程太妃一怔:“又有什么区别?”

陆昭淡淡道:“程国公与惠王说话,与程太妃与惠王说话,怎能没有区别?”

程太妃:“……”

宝宁殿内陷入片刻寂静。

周遭的宫人、随从,连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要把脑袋低到地砖缝里去。

陆昭见程太妃答不上来,不急不缓地继续说:“我一进殿,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母亲冷脸冷言,全是因为舅舅几句话。”

“我也不是……”程太妃讷讷辩解。

“是与不是,母妃心知肚明。”

陆昭语气乖顺,言辞却相当不客气。

“若母亲把儿当大人了,为何不听听儿怎么想的?”陆昭出言,“如此看来,还是舅舅比我重要的多。”

直到此时,程太妃才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惹恼了陆昭。

她哪里想这么多,只是听自家兄长的埋怨,当是陆昭为了杜家的姑娘冲昏头脑,就是打定主意非她不娶呢。

程国公一撺掇,程太妃就恼了,压根就没往别处想。

直到陆昭那么一句“是谁在同惠王说话”,才让她回过味。

见自家母亲从盛怒到惶惶,陆昭无奈地摇了摇头。

“儿虽庸才,但也不傻,”他慢慢放缓语调,“知晓母妃和舅舅都是为儿操心——不是儿不想娶,是不能娶。”

程太妃蹙眉。

“外面都说,是杜大人得罪了皇兄,才叫皇兄坏了他女儿的婚事,”陆昭压低声音,“可皇兄不止是坏了杜家三娘的婚事,更是坏了他亲弟弟的婚事。母妃也不想想,皇兄忌惮的究竟是杜大人,还是旁的?”

“……不可能。”

程太妃迅速回神:“你舅舅低调多年,招惹不到高承贵。”

陆昭苦笑几声:“高丞相连从肃州来的云将军都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