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江愉没有将伞拿走,尽管雪依旧在下着。 “已经下小了很多。我就这么回去吧。”他看了一眼天色,收回目光。面对少女时,他总是温和而周密。当然,也会有像今天这样的小疏漏。 至于究竟如何,谁知道。“晚上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少女依旧站在原地,攥着收好的伞。她似乎准备一个仪式,因此没有动作,乃至于和青年面面相觑了。江愉有些忍俊不禁,识趣地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白雪渲染的夜色中,夜行的人迎着月亮,留下很快就要被模糊化的脚印。 第二天有伊芙琳女士的大课。江愉如今的水平,虽不至于和一直格外出挑的程愫弋一同拎出来作示范,但也是能被不轻不重夸两句的良好等第了。单拎出来只是不错,但和程愫弋站在一起,江愉不会显得违和,而是融洽。 “你一直都是’这个’。”如此说着,于佳璇竖起藏在四指内的大拇指。一旁坐着的闵秋桦伸手,将她的大拇指圈在掌心,再竖个大拇指,跟叠叠乐似的。 “你干嘛?你要跟我抢啊?” 闵秋桦温温柔柔地笑。“我哪里跟你抢了?” 于是,程愫弋便看见两人争相用手心吃掉对方的大拇指,再竖起自己的。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她的视野里出现两个排排竖起的拇指。“好啦,我们和好了。”根本没有争吵过的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 然后,程愫弋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都把她们各自竖起的大拇指吞进掌心了。 于佳璇:“……你竟然还有点小狡猾!” 少女抿起嘴唇,想笑,样子真有些狡黠。面前的于佳璇和闵秋桦又你一句我一句聊起天来,程愫弋转过头,发现江愉看向这处。他对她笑,小幅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 程愫弋确实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她悄悄伸出手掌,隔着距离,回应了一个吃掉的手势。四根手指一伸,一合,就没有了。 舞蹈室里有些嘈杂。伊芙琳女士从椅子上站起,声音小去大半;伊芙琳女士站在噤了声的于佳璇和闵秋桦身后,声音全无。 “你来跳一遍刚刚课上练习的片段。”她让闵秋桦跳。她要和搭档参加这个赛季二月份的四大洲锦标赛,为此和伊芙琳女士的接触密集起来,被叫出来也不奇怪。 周为看着闵秋桦站起。于佳璇悄悄比了个“五”的手势,希望她能替他们再争取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程愫弋则为她点赞,鼓励她。此举令闵秋桦联想起刚刚的玩闹,面上努力忍笑。毕竟这种事放在程愫弋身上,只会更加有趣。这个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且行事认真的师妹莫名很有幽默因子。 起势。伊芙琳女士没有喊节拍,也没有播放音乐。就这样,舞蹈室里只剩下落地点地,以及衣物细微摩擦的声音。 闵秋桦跳完了。“还有三分钟。”伊芙琳女士示意她回去继续休息,同时宣布道。 呼出一口气,闵秋桦坐下。“还以为可以四分钟呢。”她说,“看来还差口气。” 舞蹈课结束,学员陆陆续续离开,闲聊着拿好用具走出教室。程愫弋看到,眼前没有人要和伊芙琳女士商量沟通,便自己径直上前。迟迟没有走的伊芙琳女士亦在等待少女——她似乎饱含心事。愈靠近下课时间,程愫弋便愈倾向于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女士身上。她不善于隐藏真意,故作含蓄,尤其是在花滑方面。 她先对眼前的老师问好,伊芙琳女士也以充满异国气息的优雅腔调回应。“伊芙琳老师,我想要把自由滑换成最开始的那一套。” “如果你和江可以做到——为什么不呢?”伊芙琳女士并不感到意外。在和程愫弋沟通《天堂电影院》编排的时候,她便对少女的个性有了深入的了解。伊芙琳女士很欣赏程愫弋所拥有的特质——敏感,细腻,同时执着。“你也可以设置一个可以尽力抵达的目标。它并不一定触手可及,但一定会帮助你和江成长。” 如果说吴萍给予程愫弋熨帖和安全感,让她走得更平稳,那么伊芙琳女士则好像一个仅仅专注于打磨她锋利和寒芒的匠人。“我想要在世锦赛上完成这套节目。”程愫弋用笃定的语气道,“编排只有可能变得更复杂……不能简化。” “当然。” 伊芙琳女士没有询问程愫弋如何处理那么多复杂的衔接,还有原本就不确定是否作为最终难度构成的捻四。一方面,吴萍会问;另一方面,现在问得再清楚也无法保证最后言出必行、尘埃落定。 “……伊芙琳就这么答应了啊。” 听到程愫弋的转述,吴萍捏了捏眉心。她也做了意见征询与计划制定,这很难,但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