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似乎逐步改善了一部分,但并没有真正好起来。 吴萍很乐观,也很有信心。“放松。就像中国站的时候那样,不用太过于在意,一切都顺其自然。”她开口宽慰程愫弋,在少女疲劳地弯下腰调整呼吸的时候。此时她也慢慢敲着程愫弋的后背腰部,是协助放松肌肉,也是一种更加落在实处的安慰。 “……嗯。” 尽管如此回答了吴萍,程愫弋的内心依旧在徘徊不安。眼睑无力地下敛出弧度,因为缺乏力气而显得放松。 因为,她怀疑自己——她真的拥有过姑且可以称得上放松、不在意、无所顾忌的时刻吗? 程愫弋不准备给自己一个答复。她只是再次变得有些言不由衷,话语都梗塞在咽喉心底的逼仄空间里,动弹不得,再缓慢融化。 “你、好。” 今天是正赛前的最后一场合乐。入场热身间,场馆内回响起另一对选手的选曲。程愫弋和江愉避开那对选手驰骋的主战地,在边缘绕行,间隔着做上肢和下肢的训练。 然后,来自日本的双人滑女伴便直愣愣地滑来。她高举起手,很活泼地用中文打招呼,尽管口音和断句很奇妙。榎本道治则跟随在榎本萤身后。他们都穿着日本队队服,程愫弋得以再度看见鲜明的“JAPAN”。 榎本萤不得不重新记住两人了,毕竟上个赛季,他们便以异常出挑的姿态领先。而她本来就对程愫弋尤其感兴趣。 来自日本的少女开朗大胆,来自中国的少女寡言安静。“你好。”程愫弋回应。 现在并非热络的时机,更何况她那烦人的兄长还在旁边。因此,榎本萤只是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比赛、加油!”又是奇怪的音调和断句。不过,榎本萤说得很自信,并且对程愫弋露出笑容。按照日本那套行事的方法,她比程愫弋年长,并且先“入行”,可是毋庸置疑的前辈呢。 程愫弋犹豫了一瞬,也做了个握拳,手肘下拉加油的手势。“加油。”她回应对方,然后看着榎本兄妹远去。而在临走时,榎本道治对二人点头,算打招呼,也算就此别过的示意。 轮到程愫弋和江愉。昨日是短节目,今天是自由滑。合乐的过程不算顺利,他们并不能拥有一场技术上完整的节目,更不必说体会表达些超越节目的东西。他们止步于门外,偶尔向里探身,但没有真正走进去。 最后的赛前训练时间就在走走停停中——在合乐时间或地做点难度动作,再在落冰后平缓游离地滑行——这么过去了。 而因为相隔不远,从冰场出来的程愫弋听到远处传来抽泣声,而且是两道,一道女声一道男声。她抬起头,哭泣的正是刚升组不久的加拿大小将丽贝卡?拉曼和科尔特?凯弗,简称RK组合。而他们的正副教练各自一对一进行辅导。没过多久,两人便振作起来,擤完鼻涕擦好眼泪入场。 因为是小孩吧?所以一时难以接受。而且青年组和成年组不太一样。成年组的竞争太激烈了,不止有他们的师姐师兄BJ,还有来自各国的劲敌。俄罗斯,日本,中国——这样依次排开。程愫弋在心中细数时并没有将自己和江愉加上。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程愫弋立即回答他,准备戴上的耳机暂时攥在手心里。“不用担心。”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睫毛颤了一下,划出一个哀伤已经稀释淡去的弧度,然后才慢慢将耳机戴好。音乐传出,少女渐渐移开了视线。 “……” 他多看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收敛注视。他们好像与现状和解,专注于未来,却又始终各怀心事。 - 和俄罗斯二号位库里洛娃和多布罗沃尔斯基一同前来参加法国站的,是基本以一己之力培养出近些年来所有俄双人滑种子选手的格奥尔基。他身材臃肿,有些秃顶,看上去貌不惊人,总体气质给人一种慈祥憨直之感。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事实上他背负多项来自冰协的指责与控诉。 尽管如此,作为训练出众多明星选手的明星教练,他依旧能够把握住质量极高的生源。毕竟说得直截了当些,竞技体育无法抛开成绩哪怕是一丝一毫。 “叶莲娜,为什么刚刚的抛跳失误了?娜塔莎无论如何都能站起来,你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油腔滑调,此刻却像一把不遗余力扎进人心口的匕首,并且刀刃朝里用力翻。格奥尔基完全不在乎听者的感受,他只关心自己看见的结果。 “……我很抱歉。” “你得清楚一点,你和娜塔莎相比,唯一的优点就在于不会和我顶嘴。”格奥尔基轻飘飘地给她定性,“你和阿纳托利都是这样。你们还不够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