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国书之中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八月秋收之时,不当令出两朝!
她当亲自前来邺城,完成这出天下一统的大业。
而此刻距离八月,也仅仅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刘辩甚至还不知道青州和冀州北部的具体战况,便已经慌乱无措到了这个地步,这让袁绍无法想象,倘若他知道了自己现在所面对的真正危局,会不会直接效仿秦王子婴直接开城投降。
不,不对。
他还无法效仿子婴。
他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已经将传国玉玺以那等方式送到了乔琰的手中,宣告着汉室江山以一种无比正统的方式传递到了大雍天子的手中。
他这令不当出于两朝之中的另外一朝,实当算是个伪朝!
那么乔琰完全没有必要接受他的开城投降!
毕竟,因为刘虞和刘协的缘故,大汉传递到她的手中已经有了一出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不必再给自己添上这一出威逼凌迫其“投降”的罪名。
只需要凭借着此刻的民心在我,携此等大胜之势,将那河内、洛阳、乃至于是长安的兵马直接开赴入邺城之中,将伪朝皇帝与百官尽数拿下便可。
“大将军,我等该当如何办?”
怎么办?
若是青州未失其半,易水也还继续充当着这冀州屏障的地位,袁绍或许还能给刘辩说出那么应对的五条方略来,别管到底能否实施,这垂死挣扎之际,总该先将那个作为傀儡的天子给蒙骗过去,让其安分地充当着邺城朝廷尚且存在的标志。
可在此刻……此刻这等对方仅仅是因顾虑农田有伤这才并未发兵的情况下,袁绍自己都已觉四面楚歌再无去路,他已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或许唯独可以与刘辩说的是,他彼时念出的那封檄文之上所写的“金章紫绶,华盖朱轮”,好像已要成为一种再不可能实现的“苟富贵”许诺。
他刚想和刘辩糊弄两句“等他和下属商议一番决定”,便听到刘辩难得敏锐地问道:“大将军是否也已无力回天了?”
这位多年间从未当个实权天子的汉室皇帝,好像到此刻才意识到,他所以为的四百年汉室积威早已不在民众的心中还残留多少了,而他所以为的一呼百应,有可能应在那位中兴汉室力挽狂澜的汉光武帝身上,却绝不可能应在他的身上。
袁绍所能赖以支撑门庭的世家底气,也在天理人事的论断、在民意沸腾之中同样像是被刨开了一道崩塌的缝隙,终究要在大势所趋之下崩塌彻底。
能在这等秩序重建之中活下来的世家,是尚能立身持正,学识通达者,而非袁绍之流。
就比如在此刻的长安,乔琰并未在意于她所送出的那份国书到底能在那头掀起多少波澜,而是转而在公议事之中商量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能否以陈郡袁氏直接取代后起的汝南袁氏,令其重回本支的位置。
“陛下是希望以此对袁本初再行一份打压?”
“不全然是,”乔琰回道,“多年间乐平月报上便从未少过对于州郡榜样的记录,倡导民众效仿其行,如今因兖州之变和昌言之论,以致世家惶恐,倒是令其将此几乎遗忘了,然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从未有变,天下读书人借启蒙书典后继而上也尚需时间,正当令世家之中的清流得名。”
“故司徒袁公熙持陈郡袁氏之望,纯素寡欲,虽权柄极盛之时,也终不言人之短,其子袁曜卿承袭父辈遗风,此前任颍川太守之时便有克己奉公,礼待豫州子民,今至兖州数月间,未有辜负朕之期待,与昔年汝南袁氏贵宠於世,富奢甚焉之态截然不同。”
“所谓世家,当效当年颍川陈氏真人东行之景,效荀氏八龙之望,效陈郡袁氏清正之行,不当坐敛财资,握藏私兵隐户数千,一朝乱起,即割据一方,自以身负重任,发号施令,反使政令紊乱,民生多艰。”
“天下门生,悉出于公,而非门庭之私,此为朕之所愿。”
在场之人并不难听出,这句“天下门生,悉出于公”,只怕才是她最想要达成之事。
哪怕青州冀州先后交战,在这元昭元年的六月里,弘文馆中被乔琰命名为“科举”的选拔终究还是并未延期地展开。
今岁乃是大雍天子登基的头年,各地官吏都因此前数年的战祸等事处在了相对空缺的状态,也正因为是这等尽快填补闲职的需求,这场筹备已久的考校从严,筛选出的官吏人数却要比往年多。
因弘文馆乃是乔琰在尚为大司马之时提议创办,又因此番阅卷之中的第二轮面试乃是由她亲自主持,这些经由考校选拔出的官吏的确可以称之为天子门生。
而这显然不会是唯一的一场。
只因在经由此番考校选拔出的官吏动身前往上任之所的时候,这些参与进第一次科举之中的幸运儿便收到了一个消息——
因天下未曾归一,这出弘文取士才在其细则尚未彻底完善之时先筛选出一批可用之人。
但一年之后,还将再度进行第二轮考核,到了那时,他们会否被后进之人顶替,就要看看他们在各自任上能否做到保境安民,尽职尽责了。
月里对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