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的百姓,不在乎李靖,更在乎能不能在这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这世界里唯一能让他停步的只有那连面目都模糊了的李夫人。
他的执着杨婵看在眼里,于是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是为了唤醒哪吒才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可是,当她看到哪吒在虚假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地重复那些令他痛苦的过往的时光,只为了再遇到那位为他寻得来生的仙人时,她变得迟疑了。
苏醒对哪吒而言,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
这样的痛苦连家破人亡的杨婵也难以承受,何况是从未拥有又好不容易拥有的哪吒?
他该如何才能度过这场难关?
杨婵怎么也想不出来,她好像只能无能地旁观。
在那以后,她成了哪吒的锚点,那些其实重复过无数次的事件开始逐渐往前行进,他慢慢“长大()”,和李靖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李夫人夹在父子中间左右为难,只能跪了这个又去求那个。
父亲强势而刻板,母亲懦弱而愚昧,这便是哪吒扭曲而窒息的家。
哪吒一改曾经的做法,从始至终也没有向李靖跪过,也从未有过任何和好的打算,即便李夫人如几十年前那般苦口婆心、泪眼婆娑地劝说他。
时间终于来到那一天。
李靖去往朝歌朝觐帝乙过后,得帝乙亲自卜算,算出他最小的那个儿子会亡了大商。
帝乙年迈,东夷叛乱,鬼戎侵边,王室内斗,国家内忧外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挑动帝乙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他苍老而枯槁的手紧紧抓着他这位朝野内外都出了名的忠臣?()_[(()”的手,半恳求半威胁地要他为了帝国的未来,铲除这个潜在的威胁。
即便这个威胁只是一个垂髫小儿。
谁都可以杀了哪吒,可这个人决不能是李靖。
谁都会杀了哪吒,但只有身为父亲的李靖有可能为他寻得一条生路。
李靖红着眼眶,匍匐在地上,信誓旦旦地受命皇恩,回去后,拔出剑说要杀了哪吒这个孽障,以全忠义。
李夫人尖叫着用身体阻挡,紧紧抱着哪吒,像头即将失去幼崽的母狮,发了疯似的吼叫着。
哪吒听着母亲的吼叫声,深深地皱着眉,到底没有推开她。
有了李夫人的阻挡,李靖终于有了借口放下剑,他说:“你为了这个孽障,迟早会毁了我们整个李家!”
李夫人与他夫妻多年,什么没有学会,唯独学会了奴颜婢膝地示好,她见李靖
() 愿意放下剑(),小心翼翼地松开哪吒(),爬到李靖脚下,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恳求他给哪吒留下一条生路。
她怕李靖不够满意,又拉着哪吒一起磕头。
哪吒一如既往地不肯磕头。
李夫人急得哭个不停,她哽咽着,哭道:“你快低头啊,算娘求你,你快给你爹服个软吧。”
李夫人压着他的头,哪吒头微微下垂,脖颈都微微颤抖,却硬是没有把头低下来。
其实他这头无论低,还是不低,结局都不会改变。
杨婵在一边旁观,沉默地看着哪吒,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除了哪吒没有人能看得到杨婵,哪吒也一直拿她当鬼,她做什么、说什么,哪吒都不会太在乎。
因为杨婵与他的世界无关。
杨婵单膝跪下来,朝他伸出手,在漫长的迟疑过后,终于做出了选择,她要把他送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她说:“我带你离开陈塘关。”
哪吒在母亲的哀求声中,用余光瞥了杨婵一眼。
“商王下令要杀了你,你父母会为了家族放弃你,”杨婵提前宣告了结局,“再没有人可以用爱拦着你远行了。”
哪吒漆黑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我带你离开这里,”杨婵的手心摊开,继续说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找你想找的人。”
哪吒蹙起眉,犹疑不决:“可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
“会找到他的。”杨婵笃定地说,“我会帮你。”
哪吒一顿,笑了一下,问:“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杨婵。”
哪吒嘲讽道:“不过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不,我不是鬼,我是人,”杨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金色的眼睛里亮着让人心口发烫的光芒,戳破了一切谎言和虚假,“是这个世界里除你以外,唯一的真实。”
哪吒的身体连同灵魂一齐僵住,他脸色阴沉,死死盯着杨婵,有什么他一直抗拒的东西正在心底悄然苏醒。
杨婵无意让他痛苦而直接地面对现实,她声音放轻,放柔和,温声道:“我带你去见他。”
哪吒置若罔闻,只一直看着她,杨婵安然处之,两厢对视,许久过后,终是哪吒败下阵来,他在混乱而喧闹的李府里,朝杨婵缓缓地、慢慢地伸出了稚嫩的手,然后被杨婵不容置疑地一把抓住。
他一直在抗拒与杨婵肢体接触,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温暖,还是她太真实,刚一被抓住手,他就不适往后抽手,可杨婵抓得又快又紧,
似乎是在戒备他任何一种退缩的可能。
“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