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昊天在苦寒的边塞,带着结了冰的锁链,坐在戈壁里,放下手里的叶子,这数年来,第一次被自己逗笑了。
杨婵陪在他身边,看到他这么多年终于蔓在脸上的笑意,嘲讽道:“喜欢的人都要嫁给别人了,有什么好笑的。”
说是这么说,但杨婵陪伴昊天很久了,知道昊天这个人天性残忍,心主杀戮,却又十分单纯,尤其是在感情上,炽热又纯粹,他贯彻了他说的“喜欢一个人就不能给她添麻烦”,现在听到瑶姬走上了她曾经向往的、平稳的人生轨道里,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杨婵双手抱胸,在昊天自以为孤寂的人生里一直陪着他,她骂道:“还说我是个小傻子,我看你是个大傻子差不多。”
仗照样打,日子照样过。
杨婵曾经试图离开过昊天身边,可一离开世界就会陷入漆黑之中,似乎,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他转的。
杨婵疑惑过,涿鹿鬼域不可能只围着一个活人转,但是她也没办法出去,只能一直等着,她猜测这一切不只是涿鹿鬼域的事,在她进入涿鹿鬼域的同时,可能有人出手了,融合了涿鹿鬼域,让她看到了昊天过往的一切。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昊天。
这狗东西,每次见她都装神弄鬼,伪装身份,生怕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呵呵,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杨婵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不会跟他好好钓鱼,而是会想尽办法用渔线把他勒死。
在昊天四处征伐的日子里,三界慢慢走向了正轨,人们对他态度虽然依旧十分恶劣,但比起几年前那份不打死、不骂死他就不能效忠天庭的狗腿样还是好了很多。
至少,杨婵不会被气哭了。
某一天,神农来找他,他在众人不赞同的表情下屏退了众人,他们两人去了某处水流平缓的江水边。
这是时隔数年后,两个人第二次见面。
昊天不知道神农在这么多年后来还找自己做什么。
炎帝分给这个满身锁链的罪奴,分了个简陋的鱼竿,第一句话是:“会钓鱼吗?”
杨婵在一旁说:“他当然会。”
然而,昊天却摇了摇头。
杨婵恍然大悟,原来昊天那平和到不符合他画风的爱好是从神农这里传来的啊。
神农笑了笑,说:“那我教你吧,你看着我钓。”
昊天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一动不动。
两个人沉默许久,神农忽然开口,说:“我快死了。”
昊天顿了顿,看了他一眼。
神农十分淡然地说:“是,我用了宝莲灯,寿命被耗尽,所以快死了。”
“涿鹿的惨剧是由天庭一手造成的,这种事人间的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却还尽力遮掩,我呢,也是遮掩的一份子,没办法,谁叫我们都只是无能为力的凡人呢?”
“我啊,不仅心知肚明,还得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收拾到死呢。”
“不过,就算是我也有收拾不住的地方,”他顿了顿说,“涿鹿战场上死去的生灵根本无法渡化,那以后恐怕会成为三界一道越来越深的伤痕,直到打通人间和阴间为止。”
“这是天庭无法回避的罪。”
“您……”昊天终于开口了。
“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神农笑了笑,说,“我老了,眼睛虽然不太清楚,心却一清二楚。”
“而且,不但我清楚,轩辕也清楚得很,人间就是一个神仙的游戏,他作为被选中的人,作为既得利益者,即便心里不舒服,面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人间被打的一塌糊涂,此前凡人革新的所有技术都得从头再来,我收拾几年的烂摊子就一了百了,轩辕这小子可得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呢。”
说到这,
他竟然乐了。
笑完(),他又沉下脸来?()_[((),说:“谁叫他把阿瑶关起来的。”
昊天脸色一变,问:“什么意思?”
“我与他联盟,他提出的联姻被阿瑶拒了,有心人把你们之前的事翻了出来,阿瑶跪在誓盟的大殿上被他们问罪,阿瑶为了大局,与姜姓、与我划清了界限,然后被关入了巫山。”
“这一关,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昊天捏住拳头。
“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给你写了很多信,但是你总是被天庭、被轩辕胡乱调派到各色战场上,每每寄过去的信都送不到你手里,我这次来找你,除了跟你说点话之外,也是来给阿瑶送信的。”
说着,他从怀里勾出一卷小小的绢布,送到昊天的手上,昊天不敢看,接过后,紧紧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
“昊天,”神农说,“我教你修炼,助你长生吧。”
“眼前这个坎,你们过不了了,你只能等,只能熬,”神农淡道,“人活长点什么都会发生的,你和阿瑶无法相见的死局会逐渐打破,神仙支配凡人的日子也总会过去。”
“你和她,总会得获自由。”
昊天低下头,眼眶红了一圈,他问:“阿瑶一个人困在巫山,时间漫长,她该怎么办?”
“别担心,”神农笑着说,“我给她留了一样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