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郁郁葱葱,在这方天地罩下一片阴凉,树下随处可见小颗的柏树果子,姜离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果子,桃色绣鞋踏上碧绿的落叶,红绿交织,煞是惹眼。 陆生双手护着托盘,与她错开一步,紧随其后,低眉垂目,目光不由落在那抹摇曳的裙摆上。 日光穿过枝叶缝隙,在蜜合色的裙角洒下一片斑驳金光,随着小宫女的动作,那点点金光便如鱼儿般上下跃动。 陆生走了会儿神,便听姜离嘀咕道:“宫门前来了许多面生的公公,还有圣上跟前的冯掌印,我还没走到跟前,他们便撵我走。”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前头传来,虽看不见表情,陆生还是从中听出了一股委屈的意味,他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此事应当是陛下授意,他们也是秉公办事,并非是有意针对你一人。” 姜离叹了一口气,猛然站住脚步,回头看向陆生:“我担心的正是此事,圣上忽然驾临长春宫,也不知所为何事,我不在宫中,亦无从得知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陆生眼疾手快地护着托盘,往后撤了半步,这才没让姜离将托盘撞翻。 姜离垂眼看着面前的红绸布,自知举止莽撞,连忙举起双手,侧过身,与陆生并肩而行。 陆生向前行了几步,说道:“陛下亲临妃嫔居所,应当不是坏事。” “难不成还是好事?”姜离不解,“今日长春宫门前那般肃穆,那些太监个个都跟吃了冰坨子似的,如此这般,能有好事落到长春宫头上?” 见她反应如此迟钝,陆生摇了摇头,轻叹道:“你只管放心,安心等待便是。” 姜离缓缓眨动眼睛,虽不解其中缘由,她却对陆生莫名信任,俄尔,她牵起嘴角,笑着应道:“好。” 二人漫无目的地行了一段路,眼见夕阳渐渐西斜,姜离算着时辰,心想自己已经出来了许久,或许可以回去瞧一眼。 忽又想起陆生自从下了内学堂后,便一直陪着她折腾,并未用饭。 姜离的良心陡然作痛,她扭过头,看向陆生,愧疚道:“时辰不早了,你要不然先去膳堂用饭罢?” 陆生摇头道:“无妨,我还不饿。” 听他如此回答,姜离略思索了一番,接着后撤几步,站在距离陆生三尺远处,将陆生上下打量了一遍。 陆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唬在原地,只怔怔地看着姜离,在她赤|裸直白的目光中,缓缓红了耳尖。 良久,他问道:“你在看什么?” 姜离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我发觉你好像长高了。”明明去年冬天时只比自己高半个头而已,如今竟快高出一个头了。 长得还挺快。 临了,她补充道:“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可得按时吃饭,不能因为我这点小事耽便搁了用饭。”说罢,姜离抬手在陆生肩上轻轻拍了拍,不由分说地从他手里夺回托盘。 “一定记得好好吃饭呀。”姜离如此说道,转过身,大步走在前头。 陆生愣怔片刻,俄顷,缓缓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的肩头,目光追随着小宫女三步一蹦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小年纪,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 与陆生辞别后,姜离重新返回长春宫,见门前空无一人,方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悄悄地推开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一位宫人也无,继续往里走去,忽然听见几声短促的笑声。 姜离不由得心中纳罕,听这声音,应当是从阮贵人寝宫里传出来的。有人在笑,是不是意味着庆文帝今日并未刁难长春宫? 得出这个结论,姜离脚步松快地行至偏殿,抬手在门扉上敲了几下。 “贵人,奴婢姜妮子求见。” 屋里静了一瞬,随后响声“沙沙”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遭人打开,露出门后雪竹的一张笑脸来。 “快进来,皇上赏了咱们小主许多宝贝呢!” 姜离眉头微挑,来不及反应,便被雪竹拉进屋里。 入目所及,偌大的房间里,箱子排成一排,闵兰与月娥皆看向她。 姜离心中纳闷,还是顾着规矩,走到阮箬昭跟前,行过礼后,将那件织金云肩通袖襕送至跟前,恭敬道:“贵人,这是从尚服局领回的衣服,因……冯公公拦着不让进,奴婢这才在外耽搁了许久。” 阮箬昭了然地点点头:“无妨,你把东西放下罢。” 闻言,姜离把托盘放至案几之上,往后退了几步,便要离去,一旁的雪竹与月娥皆笑嘻嘻地瞧着她,上来拉着她,往箱子跟前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