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里,有人褪去官服,偷摸出了城门。 沈敛烟病重得很突然,就像是摇摇欲坠的吊桥终于有了断裂的迹象。 大清早,柳静姝懵着的脑子还没完全舍得与周公告别时,她看见了曲水亭外收拾好行囊的沈牧仪。 少年面无表情站在那,肩上一层微露。 柳静姝一怔,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那点缠绵的睡意一下消散在晨间的微凉里。 她连忙下楼,顾不得衣衫单薄,便问:“发生什么了?” 少年声带嘶哑:“你愿不愿意,随我回遥安?” 他在门前站了一夜,以至于柳静姝的手触上他衣衫时,沾了一手湿漉。在这一夜里,沈牧仪无数次问自己,将这句话问出口时,是不是带着自私。 而柳静姝收回手后,只匆忙留了句“等等。” 再出来时,身上已然背了个包袱。 她拽上他手,倒豆子似的说:“现在就走是吗?池霁他们应该还没醒,我在桌上给留了封信。” “哎,你身上露这么浓,是从几时开始站的?你不怕着风寒吗?” 却感到身后的人定在原地,怎么拉都不动。 下一秒,柳静姝疑惑看去,继而,睁大了眼。 少年衣衫上丝丝缕缕的皂荚香和着清晨的微风一起,钻进她的鼻子里。 她听见他说:“谢谢。” 柳静姝扬起了一个笑:“客气。” 远风里,两人的身影离曲水亭越来越远。 “回来路上的那些风声是真的?你姐姐昏迷了?” “嗯,说是用过餐后照例喝药调理,但就是那之后……” 小姑娘不再接话,风里捎上了一声叹息。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危,似乎总有点有迹可循。 …… “这季秋啊,真是实打实花费在了赶路上。” 此刻,柳静姝正休息在溪边,她盯着手里顺来的挂件,有些微微感叹。 沈牧仪就在林子里,打了些山鸡回来。 便在他拎着山鸡站在柳静姝面前时,有队人围了上来,沈牧仪刚做戒备准备应对,却见其中一人扯下面巾。 抱拳道:“沈将军。” “严潘?” 他护着柳静姝的手缓缓放下:“你怎么在这。” 严潘看了眼柳静姝:“沈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似是看出他的顾虑,沈牧仪忽朝柳静姝伸出了手。 柳静姝:“?” “帮我拿一下这只鸡。” 柳静姝还拿着那个挂件呢,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去接,没注意到动作间腕上的镯子露了点出来。 严潘目光一顿,开口道:“陛下想请沈将军进宫一趟。” 沈牧仪皱眉:“现在?” “是的。”严潘本分地传着话,“陛下嘱咐,即刻进宫。” “且……”他声音收了点,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眼,“要您收着点去。” 沈牧仪立马心领神会这个收着点是何意,很快便是乔装成了在槿国时的模样。萧吟命严潘在城外堵他,所为不过要他秘密进宫。 他朝柳静姝看去,只是…… 像是心有所感,他落眼的刹那,柳静姝弯着眼睛朝他点了点头。 沈牧仪看向严潘:“严大人,可否请你帮我件事?” “沈将军请讲。” “还请严大人替我将这位姑娘,送回沈家别院。” 于是当柳静姝跟着严潘一行人来到沈家别院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严潘多次的欲言又止。 尤其是在目送他们离去的那刻,她清晰地看见了严潘眼中,那点微不可见的复杂。 像是好奇掺杂了些微惊讶,又像是带着一点提防。 她四周望了圈,不免被气派到了。 院里时不时有洒扫的下人穿行,那些隐晦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无可例外都带着好奇。 柳静姝全然不管,找了张石桌坐下。 摩挲了下颈上的红绳,她拿出了那个顺来的挂件——这是离开磐石关那个清晨,从曲水亭桌上顺来的东西。 池霁的东西。 算不得有多贵重,这玩意儿就是一酒葫芦样式拇指大小的装饰品,她之所以顺了这个,只是因为池霁常带。 既然常带,想必某类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