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我都是在南苔市度过, 没有回帝都。 我妈妈不太愿意管我,只在过年的时候不得已才带着我回林家扮演一个温婉的角色。除此以外,早在我不再甘愿做她在林家面前争脸面的工具时, 我对她而言就已经失去了全部价值。 她给了阿姨足够多的钱, 把我丢在南苔, 眼不见心不烦。 她在国外度假, 在名利场纸醉金迷,在不同面孔的富家公子哥花天酒地的游戏里,她有她的前程。 而我在暑热干燥难耐的南苔市, 像是避世的笼中鸟, 躲在荫蔽里偷得不足半生的快乐。 做饭阿姨的女儿还在读小学, 暑假里几乎每天都会来我家里陪我, 她写她的作业,我写我的作业。 小姑娘嘴很甜, 活泼又肯喊人,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我心尖发颤。 于是我这样一个孤僻没乐趣的人, 居然心甘情愿做了陪玩,陪她翻花绳, 陪她看动画片, 陪她折纸。她心灵手巧, 不像我,只会折青蛙,而且还是半死不活跳不动的那种青蛙。 她把她的所有手艺都展现了出来, 折了宝塔、樱花、心, 我跟着她折, 勉勉强强也算学会。 然后她给我折了一只千纸鹤。 小小巧巧的一只, 放在她的掌心, 递到我面前。 她脆生生的喊着姐姐,“我还会折千纸鹤,姐姐想不想学。” 我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跟着她又学了一个下午的折千纸鹤。 做饭阿姨买菜回来,看见我们两个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玩折纸,我们的身边堆满了折好的千纸鹤,无奈地喊了一声乐乐。 乐乐是小姑娘的小名,乐乐一听就知道要挨训了,连忙说折完这只就不折了。 我们两个把摆了满地的千纸鹤找了个箱子装起来。 在乐乐乖乖写作业之前,我问她,你还会折星星吗。 乐乐重重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做饭阿姨不在,她小声乐呵呵地答应我:“我明天就教姐姐折星星,我们现在先写作业。” 从前觉得漫长又难熬的暑假,我头一次觉得,原来也不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折了很多的纸鹤和星星,把它们全都串了起来,穿成一束又一束的风铃。 乐乐晚上吃完饭就要回家了,只剩我一个人的夜晚,我写一写小说,玩一会儿小游戏,这一整个暑假过得特别快。 而我从动态里看到的周嘉也,偶尔能看到他发的照片里他在打篮球,夏日炎热,他依然满身用不完的活力,满头大汗,乐在其中。 评论里有人问他打不打游戏,他的回答很干脆,就一个字,打。 我不知道他跟朋友们常玩的游戏是什么,总之肯定不会是陪我玩的连连看消消乐,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他很傻,为了哄我开心陪我玩了一晚上简单无脑的小游戏。 乐乐开学比我早,最后那天下午,她偷偷给我写了一张小卡片,放在我的作业本里面。 我到了开学那天整理作业翻开才发现。 小学生稚嫩又认真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祝林薏姐姐新学期顺利。 后来还画了一个笑脸。 我看着卡片上的字,正出神触动。 忽然那张纸片被人从身后抽走。 我恍然回头,正正好好对上周嘉也的脸,他低头只只扫了一眼卡片,抬眸吊儿郎当地笑着问我:“谁给你写的?” 我伸手就要去抢。 他很不讲道理,拿着卡片的手往后一撤,高高的举到我碰不到的地方。 开学就已经分好了班,各自在教学楼前的公告名单上找到自己所在的教室,我怕又像高一开学那样坐反车站迟到,所以早早就来了。 此时教室里人不算特别多,新的班主任在黑板上写着报道的时候交作业,所以我在门口这里找作业,也找到了夹在本子里的这张卡片。 教室里的人虽然不算特别多,可是周嘉也一出现,那些目光纷纷朝这边打量。 我不敢做太大的举动,但周嘉也好像对我这样想抢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很乐在其中,笑眯眯继续问:“说说,谁写的。” 他幼稚得不行,我面无表情:“一个小妹妹。” “噢。” 他把卡片还给我,抬头打量了一眼班牌,“你在这个班啊。” “嗯。”我感觉得到身后教室里的目光徘徊在我身上越来越多,“你在哪个?” 他侧了侧头,示意身后:“远着呢,对面。” 真的很远,隔着大半个教学楼。 他只是路过这里跟我打声招呼,临走前冲我挥了挥手,说了卡片上那句祝福:“新学期顺利。” 我回过头进教室,看见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在打量我,我与她目光相撞,她也没有丝毫心虚感,不紧不慢的白着眼收回了目光。 只那么一眼,我浑身本能的僵硬。 因为那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几乎让我本能感到害怕,那是我初中三年的噩梦,我接收过的恶意、嘲讽、辱骂,已经从记忆烙印在我的身体里,只要是敌意,我就能感觉得到。 点名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就叫刘晨艺。 那张面孔我也渐渐与记忆对上了号,就是高一上学期的体测时见到过的那个女生,她初中的时候跟周嘉也关系很好,把周嘉也的联系方式给了很多人。 新学期开学还算顺利,开学那天的敌意也一直没有落到我的身上,目前来说相安无事。 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聊周嘉也,反倒是新同学们在互相熟悉的时候问到我之前是在哪个班,闻言后惊呼哇你跟周嘉也是同班同学啊。 刘晨艺就会在那个时候扫我一眼。 我本能地感到害怕,只闷头很轻的点了下头,说不怎么熟。 我不爱说话,无趣又无聊的一个人,话题大多联系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