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偌大的别墅灯火琉璃,却阒寂无声。
指针已过十二,孟向南心头一紧,手里攥着的B超单已被汗水浸湿。
她怀孕了,三月有余。
那日,谈锦承一身酒气,摇摇晃晃撞开了孟向南卧室的门,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她。
他近乎热烈地侵入,索取,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孟向南被压得喘不过气,没力气推开他,也不敢推开。
“锦承……”
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失控。
“瑶瑶,我好想你,回来好不好?”
“别抛下我。”
“瑶瑶……”
原来是把我当成她了。她自嘲着,眼泪顺着眼角淌下,不知是身体痛还是心痛,一滴一滴,浸湿了衣襟。
“先生回来了。”是管家的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与平日的沉稳节奏很是不同。孟向南看向谈锦承,刚想开口,一份离婚协议摆在她面前。
“我们离婚吧。”
谈锦承开口,一如从前的冰冷语调,却夹杂着些许别样情愫。如此陌生,是孟向南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她震惊,抬头迎上他地目光,手里的B超单攥地更紧了。
“瑶瑶回来了。”
“她不是?”孟向南清楚记得,管家告诉她,谈锦承的白月光确诊胃癌晚期后便不告而别。她每每深夜醒来,都能看到他站在阳台,盯着墙上的照片,酒杯摇曳,似是将思念全部饮入心中。
“误诊。”
谈锦承点到为止,不愿多说。
误诊?两年后才发现误诊吗?
孟向南感觉蹊跷,但余光瞥见他扬起的眉角,是藏不住的愉悦。
她不配质疑。
那可是谈锦承日日夜夜思念两年零三个月二十一天的人,是他心里千般万般重要的人,她只是个替身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质疑白月光的忽然出现呢?
白月光回来了,她的替身生涯结束了。不知为何,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孟向南却觉得苦涩。
“这是张一亿的支票,你拿着,这栋别墅也留给你。这两年,谢谢你。”
“不必了,谢谢谈总的照顾。”孟向南深吸一口气,爽快签字。
她上楼,望着偌大的房间,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猛然袭来。
“嘭——”
玻璃杯从手里悄然滑落,孟向南连忙低头拾起碎片,不料却被扎伤了手,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纯白透明的玻璃碎片。
“孟小姐,您没事吧?”陈姐听到响声,连忙上前,“呀!你这手都被扎破了,快包扎一下吧,我来收拾就行。”
谈锦承并没有上楼。
她忍者痛,简单包扎了一下,迅速收拾完行李,只身一人离开了别墅。
没有挽留,没有客套,甚至没有一声“再见”。她一无所有来,孑然一身走,两年,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孟向南是感激的,如果不是谈锦承将她从山沟里带出来,她现在多半应该还在洗衣服做饭喂猪干农活。父母的打骂,嫂子的刁难,哥哥弟弟的使唤,如梦魇般萦绕她生活的每一天。
因此,自踏进这个家门的那刻起,孟向南便清楚认识到自己只是顾楚瑶的影子,从管家的回忆里,模仿着她的喜好,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只是,她从未料到顾楚瑶还会“死而复生”。
深冬寒风凛冽,孟向南裹紧外套。被父母操纵了二十四年人生,又模仿了白月光两年,她从未有一刻是为自己所活。
而这一刻,她终于要活回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