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又称元旦、元正或正旦,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寓意万象更新。 同光四年(919)正月初一,皇太子邵承节一大早就来到了横街之南东北角,等待司宾引领。 今日是个晴天,但依然比较寒冷。 横街内外,布满了宫廷仪仗、侍卫。他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威武整肃。 太子也是老武夫了,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批侍卫的模样还是十分不错的,尤其是其中年岁在四旬以上的,多为禁军老卒出身,杀气腾腾,让人莫敢直视。 以小见大,可窥王师全貌矣。 被侍卫隔开的横街南道东端,则聚集着一批三品以上紫袍文官,以中书侍郎赵光逢、萧蘧、理蕃使杨爚、副使种觐仙为首。 又因赵光逢加中书令衔,故居前半步,隐为南北衙诸相之首。 志得意满吗?有点。但更多的是战战兢兢。 陈诚已经致仕,赵光逢只会更加小心翼翼,勉力操持局面,在朝官与圣人之间,求得一个平衡——没有这份本事,也轮不到他来掌管中书省。 三品以上文官的对面、横街南道西端,则是开国勋贵及三品以上武官。 这些人里面,又以朱叔宗、李唐宾二人为首。 朱叔宗是太子岳父,人脉又广,地位崇高。 但李唐宾是不可能落在他身后的,于是二人并排站立,无分大小。 当然,朱叔宗并不介意。 他的硬伤是没有战功,光凭这一点,李唐宾就有资格站在他前面。甚至于,就连卫国公卢怀忠都可以站在他身前,但人家谦虚,坚持与蓟国公葛从周、凉国公臧都保站在一起——陈国公符存审不在京,没有参加。 这几位既是勋贵又是职事官,故居前。 非职事官或官位比较低的勋贵,就站在稍后一些了。 巴国公高伦与陇西郡公陈诚站在一起,微微有些不安,甚至有点毕恭毕敬了。 没办法,他俩差了两辈,陈公又是陛下相识于微末的老人,他根本不敢造次。 再远一些,还有朱袍、绿袍、青袍文武官员、诸州朝集使、在京宗室、藩邦使者等各自不同身份的人聚集的地方。 王建瞅着斜对面泰封国的使者康瑄诘,稍稍有点尴尬。 他已经被任命为姑墨州长史,过完正月就要赴任,协助镇将戍守地方。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份是大夏正五品官员,泰封的一切早就烟消云散,与他再无瓜葛。 对此,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奋斗了半辈子的事业,说没就没了,换你怎么想? 不过家人对长安、洛阳的生活十分满意。尤其是圣人赐下的宅子,地段很好,周围都是达官贵人,交际起来十分方便,一家子都很开心。 妻子柳氏曾经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高丽王的日子都没大国朱袍官员舒服,这次是来对了。” 王建只能苦笑。 妇人懂个屁!一点点奢靡生活就收买了,又怎能知晓这些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富贵荣华,全在圣人一念之间。 斜对面的康瑄诘也看到了王建,躬身行了一礼。 王建以目示意,又微微摇头。 康瑄诘曾是他的部将,对他的用兵能力十分钦佩,私下里以兄事之。但——唉,一切木已成舟,又徒唤奈何?前程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今后的富贵,还得从西域战场上打拼获取。 完颜休穿着一身崭新的官袍,站在一众羁縻州的刺史、都督或佐官之中,笑容满面。 最近六七年,他已经三次参加正旦大朝会了。 每一次参加,都能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大夏所统治的天下,如此辽阔、这般富饶。 原来,国朝所征服的地方,直及天涯海角,让人心驰神往。 原来,圣人的威名已经遍传天下,万国百族,纷纷拜倒并为之效力。 这才是真正的无上皇帝。 小小女真,与之一比,不啻萤火之于日月,差得太远了。 完颜休的对面,则是来自没庐氏的使者。 他大睁着眼睛,看着面前隆重到无以复加的场面,内心之中的震撼难以描述。 他下意识就与逻些宫中典藏所记载的吐蕃过往进行比较。 吐蕃国势极盛之时,地域辽阔,治下之民接近千万。 但千万与千万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他们统治的那一千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