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建在宣州城外三里,位于泽州与瓜州一条必经的山道前。 从茶棚出来,再蜿蜒行走一小段山路,就来到了最近的村落,名曰:“黄栀村”。 数十家瓦舍田园陈于眼前,家家户户望去,皆种满了黄栀子,夏日盛开,连着空气中都是一股香甜的气息。 刘堇青只低头背着个药箱,与来往村民打了个招呼,匆匆抬步进了自家院子。 “娘子,我回来了。” 老旧的木门推开,一株高约近两米的黄栀子树跳入眼帘,这棵树距今已是存活数百年,只是如今枝头上却只绽着些零散栀子花,比之村里其他人家的,失了不少热闹。 刘堇青进屋,却不急着放好药箱,将怀中鼓鼓囊囊的那个小纸包取出,进了内室。 纱帘掩映间,他侧脸温柔,取了玉簪和那对红色灼目的耳坠子,小心擦拭干净,才放到了梳妆台上。 “娘子,今天我见到了两个生人,像是修士。他们为了答谢我送的细绷布,便给你买了一对耳坠子。还有这支玉簪,是我攒了许久的银钱才买下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沙沙声响,光线朦胧,点点余风擦过,似是回答了什么。 刘堇青点了点头,嘴角带笑,侧耳倾听。 一炷香后,他又重新出现在院子里,只专心拿着锄头松土,松完后,又捏着切半空瓤的葫芦瓢开始浇黄栀子花的花根,显然是平常做惯了的。 围墙是用了一块块泥巴夯成的土块垒的,并不高,院中情景站在高处的人来看,皆是一览无余。 此时,将刘堇青尽收眼底的苏落,被大树浓密的枝叶热出一头汗,他伸手擦掉了热汗,无奈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树上下去了,我看那刘堇青也没什么事嘛。” 桑伶环视一圈,见那个邪祟确实没有再出现,才跟着苏落从树上跳了下去。 “那东西刚才在茶棚附近出现,目标正是对着刘堇青。那邪祟瞧着就是血煞缠身,时日无多的模样,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邪祟为何跟着一个凡人?那刘堇青还是一个体弱并不健壮的身子,邪祟吃了他半分好处也无。许是你看错了吧。” 桑伶不太确定,不过还是坚持。 苏落没法子,见她对这人这般上心,只能辗转找到村长多留了句话。 “村长,若是你们村出了邪祟伤人的事情,你们尽可以去宣州城的风来客栈来寻我们。” 村长是个七八十岁的黄发老人,眼神浑浊看不太清,眯眼看了半天,却也只瞧出是两个修士打扮的男女,闻言立刻躬身道谢道: “多谢修士体谅,护我村子平安。” “不必言谢。” 告别了村长,从黄栀村离开后,两人径直去了城中。山林茂密,不多一会,两人的身影便就消失不见了。 殊不知,一双眼睛此时才从一树黄栀子里冒了出来,灼灼盯向了院中男子身影,不知过了多久,才缓慢消失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刘堇青却是忽有所感,转身来看,视野里只有一树黄栀子,并无变化。 …… 风来客栈,黄昏之时。 等桑伶被敲门声吵醒,将自己从桶里拎起来的时候,已经泡的四肢酸软,软绵没有力气了。 门外,苏落还在敲门念叨,碎碎念的声音,透过门板直往里钻扰人清净。 “笨仓鼠,你想要闷死自己做汤喝嘛!你瞧瞧你都泡了多久!足足有大半个时辰,还不起来回话,我都要以为你泡晕过去了!” 脑袋确实昏沉,不过被窗外的几缕清风一吹,脑袋就清醒了大半。 她只懒散地勾了件浅色罗衫穿了,松垮垮的面料将身型曲线全部遮掩掉,行动间却是衬得越发风流婉转,体态婀娜。 半分不关心自己的美丽,桑伶只将长发随意一挽,捏着点发迹边的碎发将左额角的白骨伤盖了,动作间,指下触摸到一点冷硬。 刚才为了洗浴,细绷布和奎阴土都是去了的,如今仔细摸索,只觉那额角地上的伤口只有一个指甲盖的大小了。再看右手,手背连同手腕的那块伤口,如今也缩了小一半了。 白骨伤的伤势好转许多,桑伶此时的心情也美丽了三分,只轻巧地上前开了门。 美景美人扑面而来,苏落来不及沉醉,面前桑伶就已经转身回去,刚走几步,却不料身形微晃,脚下趔趄,险些没摔倒。 苏落赶紧伸手想要去扶人,可前面的人已经自己抵住了鸡翅木圆桌一角站住了,他轻轻收回了手,不知为何心底闪过一丝失望。
第六十一章 黄栀长青(二)(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