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
尽管是已经进入了仲秋,但是正午的太阳,依旧还是有一些夏日的威力。
泽賨带着手下一共二十三人组成的小队,正在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缓缓的向南而行。
泽賨其实和手下的兵卒一样劳累疲倦,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只是一名小小的队率,而且还是不满员的队率。他的任务是在颍川这一带巡逻,确保从周边而来的运粮通道不会被侵扰。
泽賨原本只是一名什长,手下也就是十个人。他不懂得文字,也不通算术,他认为自己差不多就是到头了,也升不上去了。可是世事无常,尤其是在战争发生的时候。
泽賨小队在青徐之战的时候参加的对于江东军的进攻,并且从曹操南下一开始就战斗在了前线,在和江东兵的两三次的战斗里面,曹军彻底的击溃了江东军在徐州的攻势,算是获取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这个胜利的结果并不代表曹军就可以毫发无伤。
就像是泽賨所在小队的战损,就超过了一半。
一队五什,一什二伍。而泽賨所在的小队,在青徐战斗结束之后,指挥小队的队率阵亡,另外两名什长伤后不治,另外两名还在疗伤,剩下的便是泽賨自己了,于是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假队率,接管了队内的残兵。
补充的兵卒还没有到。
毕竟泽賨这样队列的补充兵和一般颍川兵卒不太一样。
于是泽賨小队就被安排到了颍川北面一带,临时负责巡逻运粮通道。毕竟这算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方式了,也算是上级军官给与泽賨这样折损较多的小队,一种汉代的心理治疗。
他们负责的道路,其实就是阳城往北一段的区域,每天早晨出发,然后晚上回来,间隔一天在营地内修整,随后重复。
小队里面都是剩下一些老卒了。
年轻又莽撞的,便是早早的用光了运气,死在了战场上。
忽然之间,泽賨听到远处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他抬头看见了远处的烟尘。所幸,似乎来骑的人数不多。他立刻下令士兵们散开队形,以便应付可能的突发事件。很快马蹄声接近了,泽賨眯起眼睛手搭凉蓬,看到来者只有两名骑士,一前一后,穿的是便装,但马匹的额头挂着一个醒目的铜束。
『世家子……』泽賨低声滴咕,『不知道是那家的……』
铜器是硬通货,所以一般来说,普通驽马是不会配备较为高级的马鞍了,更不用说在马首马脖子上还有额外的装束。
泽賨伸直右臂挥动几次,示意来人停下来。他有权检查除了军情快马以外的,任何从这条路上经过的人和运输队。
骑士乖乖地拉住了缰绳,马匹精确地停在了距离泽賨五步开外的地方,泽賨甚至能感觉到马喷出来的热气。
『出示过所!』
泽賨高声喝道。
前面的一骑微微转头,在后面的一骑则是下马,走到了泽賨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过所,递给了泽賨。
过所之中显示,这是来自于颍川颍阳的一名官吏。
『颍阳?』泽賨对于颍川地面并不熟悉,所以他也不清楚颍阳距离阳城有多远。但是从过所当中来看,这是一份正式的文书,并没有什么问题。
并不是任何一个小兵,都能够知晓华夏地图的,或者动辄就有一个相对整体的观念的。像是电视电影之中,一个小队长就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所以泽賨也就很自然的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将过所还给了来骑。
来骑接过文书,却没有立刻抖抖缰绳离开。他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一下泽賨,忽然开口问道:『青州兵?』
泽賨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仍旧毫不含湖地回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没有猜错,呵呵。』
那人指了指泽賨的脖子,泽賨一下子就明白了。
青州兵有些特征。
一个是虽然不带黄巾了,但是依旧会在脖子上戴一条围脖。当然,凭借这一点未必能确定,但是同时带着围脖和道家天师像的,确实只有青州兵。
『你要怎样?』泽賨又问道。
『没什么……呵呵……』
来骑一抖缰绳,马匹嘶鸣一声,朝北方奔去。
马蹄掀起来的烟尘,洋洋洒洒,有一些落在了泽賨灰棕色的皮甲上面。等到马匹远去,莫名其妙的泽賨拍了拍甲胃上的土,重新把头盔戴起来。
他转过身去,示意整个队伍继续出发。
队列继续向前……
转过了树林。
当泽賨从之前的略有些奇怪的骑士事情之中,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首先他注意到道路一侧的树林之中,闪耀着一些不自然的光亮,出于一名军人的直觉,他本能地嗅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止向前!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