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租税禄赐皆应改为粮布者……尽信书者当无书也……”
斐潜没有说完,而是左右看了看,指了指一旁的草坡,说道:“我们便在哪里立营吧,然后让子初去猎些走兽来……”
“好啊!”黄月英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反正商人的什么话题对她来说都没有野炊更重要,当下就兴奋的带着墨斗和几个嬷嬷到了草坡之上,然后又招呼着人从辎重车上取下些器皿什么的,开始准备起来。
斐潜么,到了这个职位上,也就不需要亲自动手了,他等着吃就好了,不过,不动手就需要动脑,黄月英的话却无形当中触动了斐潜。
商人的地位,到了汉末,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似乎有些往下走,这个和春秋战国时期是完全不同的……
斐潜缓缓的走到了山坡之上,然后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也算是一种矫枉过正,或者说,华夏的历史上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矫枉过正……
以商鞅变法为分界线,中国古代商人的法律地位可分为两个阶段,自华夏进入文明传承的时期一直到春秋战国,商人法律地位并不低下,而且在春秋战国时期甚至出现了商人的巅峰时期,但是从商鞅变法尤其是秦汉以后,商人法律地位就被严重贬低,甚至不惜重重抑制。
商人在中国古代社会是一个特殊的阶层,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在上古时期,对于商人的词语大都算是正面的,或是中正的,只是到了后面才越来越差。
商朝,原本就是指得是在中原地区那一批经商的人,因此才称之为商。《易经》当中有言:“庖牺氏没,神农氏作,列廛于国,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就连尚书当中也有舜在受尧禅让之前,曾经“贩于顿丘,就时负夏”的语句。在西周时,由于实行“工商食官”的制度,统治者也不必实行抑商、贱商的政策。时至春秋战国时期,封建地主阶级尚未完全确立其统治地位,此时甚至出现了中国古代商人的黄金时期。
如齐桓公起用商贾出身的管仲为相,整顿国政。
又如范蠡、子贡、猗顿、白圭等等。
还有吕不韦。
虽然春秋战国时期的格式法律条文因为战火的原因并没有多少流传下来,但是从这些大商人的地位来看,在春秋战国时期,商人的地位并不卑下,并享有广泛的权利。
孔子的子贡也是个大商人,可以说孔子之所以能够成立儒家,子贡出了大力气。“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夫使孔子名布扬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
但是后来,商人的地位便逐渐的走低。
田氏和吕不韦的锅?
也许。
商人在汉代低到了什么样的一个程度呢?
秦简之中有一条律文叫做《魏奔命律》:“……口告将军:假门、逆旅、赘婿、后父,或民不作,不治室屋,寡人弗欲。且杀之,不忍其宗族勿鼠。攻城用其不足,将军以湮豪……”
这条律令是把不务耕种和不治室屋的商贾客旅、赘婿等发配充军,根据这个法律规定,商人、客旅、赘婿、后父就成为没有完全人身权利的人。这种歧视商人的法律延续到秦汉,以致于影响了整个中国封建社会。
秦始皇把商人视为罪人,发配到边郡作戍卒。
西汉初年定立“七科谪”法律。剥夺七种人的部分人身权利,国家随时可以把他们发配充军,这七种人之中,商人排名第四。
是不是历代的王朝之中都没有聪明人,都看不清楚商人的作用呢?
斐潜摇了摇头,从他到了汉代之后,就发现其实古人的智慧并不差,甚至在一些范围之内超过了后世的人,因此,抑制商人的政策,并非一时糊涂,而应该是还有更为深沉的原因。
斐潜觉得,除却吕不韦的因素之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中原华夏采用的小农经济的封建体系制度和大地主阶级形成的上层建筑,和商人之间自由经济体系的天然对立关系的原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现在斐潜是整个征西集团的领导者,而整个华夏又似乎在重现当时春秋战国时期各地诸侯割据纷争的情况,所以可以互通有无的商人地位又重新被提升了起来,因为各地诸侯地理范围总是有限的,有些物资不可能本地产出,必然要经过商人的贸易。
斐潜下辖的这些商队能够得到各地诸侯的默许,在其领地之类交易买卖,其中固然有斐潜这个征西将军面子上的一部分因素,但是更多的是这些诸侯他们也希望通过商队获取他们想要的那些物资。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上,没人提出什么抑制商人的政策。
但是一旦从分裂回归了统一,大地主统治阶级就必然希望天下人都被约束在土地上,子子孙孙为了土地付出,然后用户籍限制人口的流动,从中获取一代又一代人上缴的各种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