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曲城墙之下,大部分的壕沟都被填平了。 用人,或是用土。 甚至还能看到在一些土层里面伸出来的像是枝杈一般的手臂、腿脚,或是半个脑袋。 百姓建造了一些简易的木盾,云梯,然后在曹军的驱赶下,扛着木盾和云梯,冒着箭矢往前冲。 百姓为什么这么听话? 因为他们祖辈父辈,多少年来都告诉他们要听话。 因为那些不听话的百姓,在几年前,十几年前,几百年前都已经被杀了,留存不下叛逆的基因。 因为总是不免有人觉得只要乖乖听话,自己还能够创造价值,还有用,那么先死的就是那个不听话的,闹事情的…… 结果现在冒出了一个不听曹军话的阳曲,让曹军上下愤怒不已,这人这地方怎么能这样?! 『嘭嘭』声响之中,擂木和滚石砸下,将大盾和云梯砸断,砸裂。 伴随着『嗖嗖』箭矢的声响,惨叫声回荡在城上城下。 在驱赶百姓攻城的同时,曹军兵卒也在用箭矢还击,压制着城头上的守军。 冬日的白天非常短暂,就像是太阳刚出来冒个头,点个卯,便是又回去睡回笼觉了一样,转眼之间天色就暗淡了下来。 即便是如此,阳曲城下的死伤依旧很多,绝大多数都是曹军从周边抓捕而来的百姓。 夜幕渐渐的将领,曹军退去。这一天的城池是守住了,可是城头上的守军并没有多少杀敌的喜悦,只是感觉到了压抑和无奈。 城上压抑无比,城内也是隐隐的传来了百姓的哭声。 守城不代表没有伤亡,尤其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百姓,在帮忙搬运军械物资的时候,难免会被流矢所伤。 曹军射进城来的,不仅有普通的箭矢,还有一些火箭,点燃了一些民居,即便是被扑灭了,也依旧在冒着黑烟。 曹军的突然来袭,给阳曲县城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惶恐。攻城不到一日,已有惊慌失措的百姓跑到县衙之中,求着说不要再守城了,曹军要什么就给什么,赶紧将曹军这些瘟神送走,大过年的…… 少数人在坚持的时候,未必能得到大多数的认同,甚至还会招来谩骂和讥讽。并且还会冠上我这是为了你,或是为了大家好等类似的言语。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曹军真的会屠城的!他们在徐州都这么干的!』有人扑到了徐主簿的面前,拉扯着徐主簿的衣袖,大喊着,『他们会屠城!会杀了我们!杀了所有的人!』 徐主簿才带着些人去救火回来,还没有喘一口气,便是被这人拉扯住,顿时有些头疼起来,『你冷静些!不要慌!曹军攻不下来!攻不下……』 『可是老王头他死了啊!就这么死了!城中也着火了……你看,你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嚎哭声夹杂着控诉的愤怒,喷吐着胆怯。 这些人喊着,熟练无比,就像是之前就说了很多遍一样。 『再守下去,曹军真的要屠城了啊……』 『连援军都没有,我们怎么守啊?!』 『晋阳都投降了,我们撑着有什么用啊……』 『徐主簿,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骠骑在哪里?在哪里?!』 『这才攻城一日……』徐主簿才说了半句,就更加嘈杂的声音覆盖了。 没有人想要听徐主簿说一些什么,更不关注事实如何,他们只想要发泄。 徐主簿抬着手,想要平息这种无意义的喧闹,却如何也平息不下来。 因为这些人只想要发泄,只需要我觉得。 宣泄他们的不满,他们的恐惧,即便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宣泄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或许宣泄情绪就是他们当下最想要的东西了…… 就像是他们之前所有遇到的战事一样,只要投降就能保全性命,至于其它,他们没想过。 从来没有想过。 这或许是普通人的常态,在战争面前,见识了死亡之后,没有多少人是可以依旧保持冷静。以前听闻的只是听闻旁人的故事,现在真的处身其中,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大恐惧。 幸好,华夏之中总是有人愿意思考,不愿意去重蹈覆辙。 忽然,远处又是一片混乱,是有火团引燃了一排房屋。 有兵卒奔来,大喊道:『主簿,县尊下令立刻扑灭火焰……』 『让一让!』徐主簿大喊道,『不管如何,现在要先灭火!你们想要全城烧光么?!』 这些人依旧念叨着,宣泄着,却不再围拢着徐主簿了,但也不去救火,只是在叹息,感慨。 徐主簿看着这些人,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带着人前去灭火了。 在城墙之上的陈岚也知道了城中的闹剧,微微叹了口气,『愚蠢啊……骠骑曾言,要开民智,民智啊……唉……先别管了,做当下的事情就好,如果再有人拦阻徐主簿行事,就派人将其驱散了!现在我们真没空理会这些家伙……』 『唯。』兵卒领命去了。 陈岚扒拉着城垛,往下看去。 被曹军驱赶而来的百姓大多数已经死去,场面自然是比较凄惨。 不过陈岚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