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上涂着口脂。
秦蔻不知道古代女子是如何卸妆的,不过偏不了澡豆、皂角、草木灰淘米水类的东西了,所以干脆地把自己的卸妆膏贡献出来给林诗音。
林诗音有些好奇得瞧着这东西。
奇怪的材质,不似琉璃、非木质、更不是漆盒,雪白通透,捏在手中,似玉一般,却又绝不是玉——玉上头的字都是刻上去的,这上头的奇异字符却像是天生就在上头,再是浑然天成不过。
这小圆罐中的东西……秦姑娘不由分说的蒯了一勺,抹在她手中,是细腻的膏状物,应是加了猪油吧?
——猪油、牛油等油脂,在古代可不是单单拿来只为了吃的,做蜡烛、做油纸、做脂、澡豆等物,用途非常广泛,在代,化妆品工业中用的大部分都换成了人工合成的化合物,这类天然动物油脂,加进去还实属卖点——就好比说前年风头很大的马油。
这玩意叫“卸妆膏”。
……非常直白的取名方式。
秦蔻就教林诗音去用卸妆膏,在手细细揉开,然后在脸上按摩,这东西味道很是清新,淡淡的、很是清洁,洗过后,再用上“洗奶”(林诗音又在感叹猫猫妖怪的取名的很直白可爱),拍上“化妆水”与“乳液”,这个脸才算是洗好了。
步骤很多,很是讲究,洗过脸后,很是舒服。
当然,要说是对代的化妆品精细化工惊为天人……是没有的,古代的有钱小姐,脂是天天涂着、澡豆肥皂是天天用着,什水啊乳液啊霜啊类的东西,效果要是肉眼可见……才奇怪了吧!
所以林诗音对这些瓶瓶罐罐的惊讶程度还比不上自来水管、镜子和灯。
两个人都洗漱过后,林诗音在浴室换下了她的衣裳,穿上了秦蔻准备的T恤裙和拖鞋,躺在了秦蔻的床铺上。
床铺柔软清洁——种柔软,依然是很让人难以去形容的,反正与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材质都不一。
——是自然,因为这是乳胶床垫。
两个人并排躺平,林诗音盯着自己头顶吊顶上的灯,方才一直都在忙着做这个、做个,如今空闲下来,才骤然升起一种十分荒谬的不实感。
……不久前,她还在李园中,刚刚被表哥伤过,又怎地都不想见龙啸云,生活过得乱七八糟、浑浑噩噩,她的衣食住行、自然用度毫无缩减,身边的丫头和婆子,对她依然尊敬,但,折磨来自于内。
她已很久、很久都没能回忆起自己无忧无虑时的情了,因为种情着实已离她太远。
两年间,她的无助与痛苦,似乎都形成了一种新的习惯。
一开始是错愕、不肯相信,然后是愤怒,在愤怒中,她甚至找到了表哥要与她争执,要好好地问清楚他,为什要这个子!
表哥的应对方式很简单。
他根本就不回应,不想听她内的感受,他直接拂袖去,去青楼纵情声色——难不成她还能追到青楼去?
慢慢的,愤怒慢慢萎缩,然后是反和内耗,她开始问自己,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好,让他不再喜欢我了?
然后在内耗中,她不自觉地开始小翼翼,小翼翼地去和表哥说话、小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言行,近乎于……讨好,镇日头,眼睛一睁开,就开始想:今天他会来找我?今天表哥会回家?他会生我的气?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林诗音拿来,不自觉的反复量。
这简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令她身俱疲,原本她虽然性情温柔,但是活泼爱笑的,这二年来却时常以泪洗,中郁郁,偶尔发狠似得想,既然他已变了,不若就嫁给对她一往情深的龙啸云吧!
她自己在罗列了龙啸云的诸多优点,又不停地给自己强调:他对她是一往情深的、一往情深的,对她好,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抗拒就是抗拒,只要稍一想到自己以后会和这个人一同同床共枕,呼吸他的呼吸,她就好抗拒、好抗拒,的好抗拒!
如今骤然离开李园,她竟是……松了一口气。
……想逃避,想就这先逃避着。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在两年间,第一次感到了一点轻松。
这时,身边的秦姑娘问道:“林姑娘,你脸上用的粉,是铅粉?”
林诗音忍不住笑了一下,柔声道:“不是的,铅粉很毒呢,早就没人用了,时下用的都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香料来用呢,有玉簪粉、白芷粉等,可以加金银箔、珍珠粉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