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士非礼不动,不为贫而易操,不为贱而改行。”———————— 信义算什么东西?人生在世,熙熙攘攘,谁不是以利为先?有些人最多只是吃相好些,打着义的幌子,其实干的还不是逐利的事。 吕布心里不屑,他出身边鄙之郡,看惯了异族的狡诈与强者为尊,从来没把信义两个字当回事。正欲再劝,可一看到太史慈坚毅、沉着的眼神,他却不由得住口了。 或许,这世上还真有人笃信敦义。 又或许,自己不该打搅别人做梦。 “也罢。”吕布叹了口气,手往后一招,只见魏续驱马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 吕布拿着那只布包,在手上掂了掂,复又递给太史慈:“这里是二十金,子义带在身上,以备不时。” 太史慈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却被吕布牢牢的抓住手臂,他挣脱不开手臂上的那股大力,只好任凭布包硬生生的塞到手中。 “拿着!”吕布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的说道:“算我吕奉先交你一个朋友!” 太史慈这才半是无奈半是感慨的收下了布包,郑重其事的对吕布抱拳行礼,然后调转马头,带着等候已久的队伍沿着残破的道路、往西边迤逦而去。 队伍已经逐渐远去,吕布仍旧骑着马,在潍河边上注目凝神的翘首望着,那神态分明像是在等候什么人。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太史慈能回心转意,掉头来与他在齐鲁大地上并肩作战;可同时他又有些期待太史慈别回来,甚至希望太史慈能一直秉持着他恪守的信义,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毕竟那是太史慈能做到,而吕布却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 西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群山,在山前那一条蜿蜒的道路上行走着一批将要看不见的队伍,模糊的人群中,吕布却一眼能看到那人高马大的身躯,吕布忽然觉得,他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府君,他们走远了。”董昭驱马过来,在吕布身后低声说道。 吕布久视不语,直到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公仁,你知道我为何要留太史子义?” 董昭长着一副马脸,整体的相貌不算是有多出众,但那双眼睛黝黑发亮、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精明。他听完吕布的问话后,不假思索的说道:“此人乃义士,无论是武略、胆识、还是智谋都样样不凡。若是能收入府君麾下,可为我军一大助力,扫平青州也愈加轻易。” 跟着吕布转战千里的姻亲魏续此时也插话道:“太史慈一身胆略,不能为君侯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吕布回头看去,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董昭:“公仁也觉得很可惜么?为我而可惜?” “自然是为府君而感到可惜了。”董昭坦坦荡荡的与吕布对视,眼睛里是一片赤诚:“袁绍与张邈情谊断绝,我又因舍弟在张邈手下任职而饱受猜忌,若不是有府君一路庇护,我恐怕早已被袁绍治罪了。” “我本还以为袁氏兄弟何等英才,临了也不过如此。”吕布听了,不由哂笑道:“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董昭是袁绍手下参军、钜鹿太守,可谓是亲信腹心,仅仅是因为袁绍听信谗言、为人构陷就跑到吕布这里来,而且离开袁绍的借口还是帮助吕布安定北海。 这让吕布怎么放心他? 如今吕布看似虎踞北海,其实手下的兵大都是袁绍给的,很难保证对他的忠诚。何况袁绍又是上赶着送兵送粮,请他去青州赴任,这里面的用意谁都看得出来。 可吕布不接受也没办法,若是不接受,他就只能屈居人下,难有出头之日;还不如暂且忍耐下,等到了青州,拥有独立的事权,再慢慢排挤掉身边袁绍的势力。 这就是吕布为什么要留太史慈的原因之一,敬佩对方的信义武略是一方面,想借青州本地将士平衡袁绍安插在他身边的势力则是另一方面。等他有了足够的实力,大可将袁绍派来的兵将一脚踢开,再也不用受人指使。 吕布那句‘因祸得福’让董昭听着有些刺耳,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讪讪的说道:“袁绍外宽内忌,不能容人,今幸赖府君庇护,昭自当供牛马奔走。” “君以忠事我,我自当以诚待君。”吕布朗声笑道,说着便拨马往回走去,众人紧紧随着吕布信马由缰的在河边漫步。他一边打量着两岸青翠的景色,一边问道:“公仁既为主簿,自当助我治理郡国,不知现今北海情势如何?” 董昭微微一笑,道:“我曾与孔公聊过,北海国底下有十余县,本有十五万八千余户,计八十五万三千余口。可数十年来灾旱频繁,百姓饥荒,流散四野;江湖之人结为盗贼,劫掠郡县。路上随处可见饥者成群裸行,以草木为食……” “青州六郡,光是北海国就有八十多万人?”吕布仿佛没有听见董昭后面的话,因为他被这个人口数字所震惊住了,要知道他的故乡五原郡在全盛时也不过才两万多人:“那整个青州岂不至少有三百万人?” 董昭侧着头看向吕布,见对方表情中的惊喜雀跃,忍不住挑了下眉:“青州全盛之时的确有三百多万人,不过这么些年频发旱灾、饥荒,黄巾蛾贼更是聚众造反。前年北上冀州、以及去年西进兖州的黄巾蛾贼无不是裹挟数十万人为贼作乱。如今青州尚存的黎庶,除开逃离山野、或沦落为贼的,也不知还有没有百万。府君手下仅有的东安平、都昌、平寿、剧县等邑,尚不及北海国的一半,治下不过数万人,其余县邑,或是由当地豪族自立自保,或是为盗贼殄灭。” 吕布听了,立即面露忧色,他本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