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政陵夷,民生困敝,其危不可以终一哺。”————————【訄书·商鞅】 老板没有动,悄悄给递上一根妻子的银簪,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尊驾,贵府主人可是要问些什么?小的不会说话,怕会扰了贵府主人的兴致。” “嘿,你这话说的伶俐。”穆顺乜斜了银簪一眼,笑着收下了,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家公子宽爱下人,不会刁难你的。” 老板这才安下心来,招呼妻子儿女走到前面去收拾碗筷,自己则跟着穆顺掀开竹帘,走到皇帝等人身前,跪下道:“小的见过贵府诸位尊驾,小店鄙陋,若是汤饼不合口味,还请诸位莫要怪罪。” 刚才的汤饼可以说是后世面条的原型,里面除了几条青菜和面饼以外,就只剩清汤寡水了。皇帝吃着感觉没什么味,混着酱菜和生鱼片吃到还勉强凑合。 只可惜这时代没有辣椒,不然的话就往汤饼里舀一勺辣椒酱,那吃起来才够味。 皇帝等人正在用刚晾凉了的开水漱口,在心里正憧憬着辣椒的滋味,听到老板这话,一时都有些惊异,就连板着脸的杨琦都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赵温忍不住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以前可读过书?” “里内有位先生,擅长观星和风角,听说是从山东来的单家,客居在此,喜欢在闾里乡野到处游历。我们不知道唤他什么,只见他常骑青牛,故叫他青牛先生。他有时到小店里吃汤饼,吃饱了也不急着走,常拉住小的儿女们或是识字、或是说神怪异事。小的在一旁偶尔听听,也记了些。”老板如实说道。 “青牛先生?”皇帝奇道,没想到陋巷之中也有隐士奇人,听老板的说法,这青牛先生精通道术和医术,据说已有百岁高龄,但看上去却才五十岁不到,在长安各里的民众中间有着很高的声望。 一旁的杨琦突然冷言道:“不过云游方士罢了,乘骑青牛,莫非是想效老子不成?” 老板不知该如何答话,倒是皇帝体贴的岔开了话头,继续问道:“你这饼铺开在闾里,恐怕生意不如开在市里的好吧?” “如果是以前的话,自然是比不上九市里面的铺子,毕竟很多来往商旅,游学士子都愿意往那里去。”老板是个明白人,对杨琦的插话置若罔闻,有意不提青牛先生的事,顺着往下说:“只是现在都差不多了,听说关东到处都在打仗,盗贼阻绝了道路,东边已经很久没有商旅过来了,所以九市与这里的生意都不怎么样。” 皇帝知道此时李傕等人刚肆虐完颍川不久,曹操还在兖州打黄巾,袁绍正与公孙瓒争夺河北,相比之下,关中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不过这安静也不长久,因为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李傕、郭汜见遇赦无望,就会在贾诩的劝说下发兵西向,届时关中生灵涂炭,自己在朝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皇帝克制住心里郁闷的心情,打起精神道:“你还开着饼铺,就说明这里内的人家都还有些钱粮。那收成呢?这两年的收成怎么样?” “小人家里没有闲田,开饼铺也是时常要靠亲邻接济才得以为生。”说到收成,老板顿时苦着脸:“以前倒还好一点,最近几年雨水不足,去年还险些闹旱灾,所以这收成也只能勉强度日。” 老板怕皇帝有官府的背景,话只敢说一半,至于另一半,不用说皇帝也能猜到。 除了灾害困扰着百姓以外,汉末繁重的课税也是一大主因,比如说三十税一的田税,孝灵皇帝却每亩要加征十钱,口赋的起征年龄也从七岁降至一岁。诸如此类,再加上各地吏治败坏,严重增加了民众的负担。黄巾起义被平定后,各地仍是起义不断,就足以证明百姓所受的剥削之重。 皇帝又继续问了些坊间琐事,比如养育子女的负担、远离城镇的乡下百姓的现状等等,所得到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让皇帝愁眉不展。 杨琦见状,赶紧让老板退了下去,对皇帝说道:“近来多灾多难,百姓难以为生,各地情况皆是如此。陛下心存社稷,忧心之余,更当勤于政务,选贤与能,告布仁政,使百姓安乐,天下太平。” “你说的是啊,只是如今陕县李傕、郭汜指日必反,大战将至,这关中三辅怕是又要遭受一场兵燹。还天下天平,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皇帝叹了口气,突然问道:“派人去送给李傕的密诏,这时候应该到了吧?” “算算日程,这两天应该到陕县了。”杨琦说道,在与王允磋商无果,一时奈何不了的情况下。他很担心皇帝让尚书台私拟诏书赦免李傕的行为,是否会得到当初私拟诏书赦免徐荣一样的成功:“李傕虎狼之辈,怕是不会轻易信服,再者说,王司徒事后得知,若坚持不认,岂不是有损朝廷颜面?到时怕是又会出别的乱子。” “我本也不想如此,奈何时不待我,王允当初诛杀董卓,让尚书台私下拟写赦免的制书,可曾按三公当场受命的规矩来?可见规矩不是一成不变,他能权宜变通,我为何就不能?若不是看在他尚未犯下大罪,又于国有功、得黄琬、吕布等臣子将士拥戴的份上,这朝堂哪里还有他说话的地方。” “与王司徒论事必要顺其心意,顺则悦,逆则怒。这几日在他手下的朝臣多有怨言,此次更是绝陛下与诸大臣之请,孤行一意,非要按他的法子处置李傕不可。长此以往,我担心司徒会愈发刚愎。”赵温时刻不忘攻讦王允,突然接话道:“陛下以雷霆手段,拿下张喜,实在是大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