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渊并不担心张得胜的安危,来自东京城的消息已经让他掌握了足够多的筹码。 他甚至觉得张得胜的想法幼稚而可笑,官家毕竟是掌握权柄多年的大宋天子,岂能因他的一句激将而破坏整个西北的局势? 现在好了,本来河西用兵兰州,就是不臣之举,他又把把柄宋送入大宋手中,因小失大,实是愚蠢。 但也不能全怪他,叶安当初就不该给他备用的文书,虽是保命用的,可威胁之意太甚,以超他张得胜传令官的身份,否则老老实实的把文书送至,规规矩矩的拜见大宋官家,哪里还有这般枝节?也不至于西北再度陷入剑拔弩张的地步。 一想到大宋可能关闭边州榷场,范子渊心中便是一阵窝火,现如今兰州初定,百废待兴,自己幸苦经营已是不易,还要前来东京向官家请罪,这不是没由来的烦恼? 大宋可是河西通商的重要所在,兰州底子本就不差,至少比湟州要好的太多,在这个关口若是没有节外生枝,范子渊打算借用兰州的地势,向大政府申请再在兰州开设榷场。 但现在暂时便不指望这些了,开设榷场一边要大政府的同意,另一边也要得到大宋的同意,这几年不光河西的关税越来越有规矩,大宋的关隘税法也越来越向河西靠拢。 不过在看到平安商行的招牌时,范子渊的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他乡遇故知乃是喜事,在不知不觉中河西已经变成了他的家乡。 看到熟悉的绑腿,熟悉的绿色短襟,范子渊的脸上便充满了笑容,这是平安商行的招牌装束,干净利落,就连商行中的人都是脚下生风,一点也不似东京城的慢悠悠。 商行掌柜齐海已经在门口等候,瞧见范子渊的车队立刻便让人把偏门敞开,正门是店,后面还有好大一个院落,不光这些,还有些小院落群聚四周,方便河西的商人或是货物安置。 平安商行在大宋各大州府皆有,但东京城中的总号乃是规模最大的一处。 虽然谈不上宾至如归,但范子渊还是非常高兴,笑眯眯的同齐海道:“莫要太过奢侈,以寻常公务接待便好!就当是在河西下榻倌驿便是!” 齐海一边吩咐人上茶一边笑道:“我河西的知州前来,岂能不好生招待?若是让商贾瞧见了,嘿,还不知如何编排我这商行掌柜呢!” 范子渊闻言大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顶着大政府交通司判事一职,那我等安全便权交由你了,叨扰,叨扰!不知我河西商贾在东京城这些年可有难处?” “不太好,尤其是咱们河西的商贾,多被人所议,但好在咱们的货物还是独步天下的,物美价廉到也离不开,只是被人说是赚着大宋的钱,夺大宋的边州……悖逆不臣……” 范子渊点了点头:“情理之中,不过好在咱们在东京城也非没有反击的手段,有报纸作为喉舌总归是好一些的。” “岂止好一些嘞!” 齐海在前面领路,回头看向范子渊低声道:“好了太多,东京晨报,东京晚报都在秉公直言,如此一些百姓也改变看法,尤其是之前大宋的高门大户以铜钱收割百姓财富时,咱们河西的商贾依旧平价出货,这便让东京百姓看到了好处,也愿意说些好话。” 稍稍一顿,站在花厅门口的大槐树下又对范子渊道:“声讨河西者多为大户人家,也有不少的读书人,在这些人眼中咱们河西做的任何事都是在邀买人心,就那货物便宜来说,他们不想着如何降低成本,降低路途所耗,却对咱们河西的物价指手画脚,说咱们这是在破坏市面上的规矩,但这些年来咱们的货物价格变动极少,反倒是不按他们的价格来便是有意作恶……诶!” 范子渊无奈的摇头道:“动了人家的烙饼,自然不会轻饶,不过没有其他过激之举便是好事。” “怎生没有?”齐海的眼角吊了起来,拉着范子渊走进花厅才道:“上个月有人趁着兰州之战,夜袭我平安商行的太平仓,打算纵火烧毁咱们的毛衣毛线,那东西极其易燃范公是知晓的,若是烧起来便成片连营难以扑灭,好在被巡人发现,可押去开封府却被大事化小的轻饶,个中缘由一言难尽啊!” 范子渊微微皱眉:“以到如此地步?” “可不是?所以朝堂之上尚能对河西容忍以是大不易,要我看还是该小心些才好,这不平安商行以加强武备,我前些天以同开封府打过招呼,若再有图谋不轨者便非是押解官府了事,拳脚无眼不说,咱们河西的火器可更不是好脾气!” “如此可否会让局势更加动荡?” 范子渊还是有自己的担心,反倒是齐海笑道:“应是不会,来自大政府的消息,大宋并不想与我河西交恶,所以只要不触其底线便没事,倒是张得胜这莽夫啊!跟随叶侯多年,也不知是怎生想的,居然去激怒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