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赵祯非常清醒,其实当陈琳用府州折家对比甘凉时他就已经开始惊惧,也正是这种恐惧使得他清醒起来。 如今的甘凉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是府州能比拟的,可几乎所有人都把甘凉比作府州,朝堂上下的文武官员都认为叶安去了甘凉也没什么大不了,朝廷多了一个比府州更能自给自足的土地,同时也多了一个能给党项施压的所在这又有什么不好? 赵祯当然清楚他们的想法,更清楚他们心中因为利益而藏着的鬼蜮伎俩,但他不能点破,也没有办法点破,大宋终究是要靠这些人才能运转起来。 但这并不能让赵祯放下心中的羁绊,毕竟这大宋的天下不是文武百官的,而是赵家的! 太祖便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眼下叶安却已经成为自己的最担心的所在,甘凉要远比府州来的强大,并且连党项人都要暂避锋芒,这不是党项的祸患而是大宋的祸患啊! “朕当初就该召他入宫,早日将他留在东京城中……” 赵祯脸上满是悔意,陈琳却晒笑道:“官家若是这么做便欠妥,想要不让他走脱……应该在他离京后以最强大的军武将其留在河南府,而不是在东京城中动手,率先发难便让旁人觉得官家凉薄,但出了河南府再想留下他几不可能!” “京兆府定边军兵马钤辖李康乾传来消息,叶安手中有五百人的甘凉精锐,避过他们的阻截便一路向西去了。” “定边军可有伤亡?” “有,但数量不多,军中司马田士贞秘奏,定边军伤亡过百,不可力敌!” 赵祯在陈琳的脸上看不到惊讶,反倒是一脸淡然道:“那便是了,叶安不会愣头青似得做出冲动之举,此次离京他是他早已筹谋妥当的。五百精骑,还人马具甲,必是早有部署,东京城中六十亲兵尚且拦截不住,何况五百多精骑?恐怕就是把李康乾能调用的三个指挥都折进去也不够。” “叶安离京时驱使的铁兽到底是何物?” 赵祯目光灼灼的看向陈琳,那铁兽不光皇城司的兵卒瞧见了,就连东京城的百姓也瞧见了,据说连辽朝和党项的使者也瞧见了,若陈琳说不知晓怎么也说不过去! 陈琳猜到官家一定会问自己关于那铁兽之事,原先他也不想说的,但还是觉得把这个秘密带到阴曹地府不好向先帝和刘娥交代,便长叹一声道:“老奴也不知那是何物,应是他叶安从山中带出来的古器,或许是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也说不准……直到他离开那天老奴也是第一次瞧见此物,着实不明所以!” “你说……叶安与秦慕慕会不会真是如同民间传闻那般,乃是天上的神人?” 瞧见赵祯摸着下的思索模样,陈琳便知晓官家这是“着了相”,随即小声道:“既然刘太后知晓一切却从未对外吐露,也没有半点手段,便足以说明此二人并非天上的神人!也绝不可能是天上的神人!” 从陈琳斩钉截铁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其实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赵祯最无奈的便是如此,这夫妻二人太过奇怪了,从头到脚都有别于宋人。 “现在的甘凉已有驱狼吞虎之势,朕不知他叶安心中的想法底是如何的,但眼下朕已离不开甘凉,大宋恐怕也离不开甘凉了。” 虽然无奈,但赵祯还是承认了当下的局面,最终也起身看向陈琳道:“杀你一人并不能解朕之烦忧,又或许是他叶安希望看到的,朕不会随了他心意,更不会杀一个忠于天家的家奴,但朕也绝不会让你踏进先帝陵墓一步,就算是为先帝守灵也不行!你时日无多,好生在宫中养老吧!” 最终陈琳的脑袋都快磕烂了也没让赵祯回心转意,瞧见官家漫步离开,陈彤不禁哀叹一声:“老祖宗,官家这次是真的发了恨,连景福宫中的八宝盏都摔了,能让您安度晚年以是邀天之幸,莫要再求其他。” “叶安说的没错,薄情寡义乃帝王之情也,其实他才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陈琳缓缓起身不顾脑袋上的潺潺流血的伤口冷笑。 陈彤大惊失色,脸上也浮现出不满的表情道:“大官慎言,官家相比先帝难道不是一位仁厚之君?再说国朝已经开始改变,官家以决心变法!” “仁厚自然仁厚,可家天下贯之始终,国朝难彻底摆脱眼下的处境,叶安说过范公的变法注定失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变法触及权贵,宗室,外戚,乃至天家的利益时,范公的变法就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何况范仲淹所提只是关乎国朝官员之制,极少与百姓有关,最多便是一个厚农桑,减徭役而已,可实际上百姓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头,说到底无论是谁都不敢碰触国朝的利益,就算他范仲淹也是一样,所谓变法不过是剔除脓疮的表面,内里的诸多问题还是难以根治……” 陈彤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最终夺门而出,他知道老祖宗的话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