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隔数月之久,宁永年再次见到尤佳时,只感觉后者好似还是之前的模样,但又已不是之前的模样。 去年十一月,他令尤佳孤身去往蜀州,接近并取得魏长天的信任。 再之后,他以尤佳为饵,与邪僧净圆达成了交易,企图借此引起魏家与佛门的矛盾。 不过魏长天当时的一招“欲情故纵”却使得整个计划全盘落空,而尤佳也被魏长天救回。 之后的数月之中,宁永年再未启用过尤佳,直到半月前的那条杀令...... 而结果也正如李怀忠当时所“担忧”的一样,尤佳并没能杀掉魏长天。 宁永年没有怀疑这一切是否有假,因为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尤佳对于自己的情意。 换句话说,他根本不相信那个自小便生长在龙卫之中的龙雀、那个被自己亲手救下性命的小丫头、那个曾为了自己可以去做任何事的尤佳......有一天竟然会背叛自己。 “几时回来的?” 看着对面恭敬站立的女子,宁永年脸上浮上一抹柔情:“这次回来便好好歇歇吧。” “皇上。” 尤佳低着头,小声说道:“属下未能杀死魏长天,甘愿受一切惩罚。” “这不怪你,此子毕竟不同于常人。” 宁永年微微摇头:“你若能得手自然最好,没有得手也算不得过错。” “如今你人没事,这便已是万幸了。” “......” 你没事,便已是万幸。 这是尤佳第一次听见宁永年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她不知道后者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亦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尤佳估计一定会欣喜不已。 但如今魏长天早已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内心,便使得她本能的对这句话生出一丝抵触。 “谢皇上宽恕......” 头依然埋得很低,声音依然很轻。 尤佳不自觉的后退半步,而宁永年也在此刻察觉到了什么。 “尤佳......” “你为何不敢看朕?” “......”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牵动着肩头微微遥颤了一下。 其实在返回大宁的路上时,尤佳便已经想好自己应该以一种什么态度来面对宁永年了。 可当她真的见到后者,所有的准备却突然都无法派上丁点用场。 “皇、皇上......” 挣扎着抬起头,尤佳强行逼迫自己望向宁永年的眼睛。 这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终于在空中交汇,无声无息,却将尤佳心底那本该遗忘的一切再次掀起一丝涟漪。 “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无颜面对皇上。” 咬着嘴唇,尤佳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比蹩脚的借口。 而宁永年又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异样。 “尤佳,你可有什么想对朕说的么?” 没有严厉逼问、没有暗中试探,宁永年只是以依旧柔和的语气轻声说道:“不论是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回皇上,没有......”尤佳再次低下头。 “是么?” 宁永年顿了顿,没再追问:“既然如此,那你便去休息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是。” 仿佛如蒙大赦,尤佳立刻便躬身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她转过身子,仅差一步便要走出房间时,宁永年的声音却突然又在身后响起。 “对了,朕此前既然答应过要娶你,那便定会说到做到。” “朕已命人看过日子,八月初一是个良辰吉日,到时朕会......” “......” 恍惚中,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此时此刻尤佳已听不见宁永年在说什么,只感觉思绪被无比混乱复杂的情绪所阻滞。 虽然她如今的心中几乎尽是魏长天,但“几乎”,便意味着并非全部。 怎么会...... 不、不该是这样的...... ...... 尤佳最后是怎么浑浑噩噩离开石渠阁大殿的,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宁永年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待前者的身影消失,脸上的温柔也逐渐褪去。 身边几盏长明灯的烛火笔直向上,宁永年若有所思的看着一点红芒,突然出声问道:“老李,你觉得龙雀真的动手了么?” “皇上。” 烛火一阵摇晃,李怀忠自屏风后现身:“据奉元那边探子传回的情报,龙雀确曾动手刺杀过魏长天。” “朕没问你情报是如何说的。” 扭头看向李怀忠,宁永年又重复了一遍:“朕是在问你是如何想的。” “这......” 李怀忠故作犹豫状,半晌之后才慢慢回答:“皇上,龙雀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想必绝不会做出谋叛之举。” “既然如此,那她便是不忍心了?” “想来应是如此。” 李怀忠借坡下驴,顺着宁永年的猜测附和道:“不论如何魏长天都曾救过龙雀的命,且两人朝夕相处了数月有余,如此情况下龙雀心生愧疚之情,至其如今心神恍惚倒也说的过去。” “嗯。” 点点头,宁永年起身在桌案前来回踱步了几圈,然后突然停步说道:“老李,方才朕与龙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告诉内务府,让他们准备一下。” “八月初一,朕要封龙雀为妃,封号......贞。” “......” “是。” ...... ...... 五日后,六月十二。 奉元,公主府。 清晨时,魏长天一行总算是从西漠戈壁返回了奉元城。 虽然这次寻找老张头并没有花太多功夫,但来回路上还是用了十几天时间。 而如今,距离奉元城百姓开始撤离只差三天。 按照此前大奉朝廷制定的计划,如果魏长天没能斩杀阎罗,那么奉元城中的百姓便会在六月十五开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