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她为何会下这样的定论? 只因他的身形,与记忆中那个极危险的人极为相似。 姜泠走近了些。 忽尔,空中拂来一道有些熟悉的香气,引得她心头微微一颤。她忍不住凝眉,这是…… 旃檀香? 也不是。 她低下头,又嗅了几下。旋即,放下心来。 这并不是旃檀香,面前此人,也并不是步瞻。 这香气虽然闻上去有些像,身量虽然看上去极为相似,可那眉眼、那面容,这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面前这名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明显不是步瞻。 就在她准备将此事告知住持时,男人忽然睁开眼。 他的眼神极清冽。 那清冷、锐利的目光,竟让姜泠有片刻的失神。 外间雪大,他被抬进来时,整个身子冻得发僵。姜泠便随意将自己的一件衣裳披在他身上,男人半撑起身时,那件素净的衣裳正顺着他的身形,缓缓往下滑。 见到姜泠,对方也怔了一怔,旋即眼疾 手快地将衣裳拉了拉,这才未让其掉落在地。 “你是——” “你是……” 二人异口同声。 姜泠看着他,片刻之后,移开眼。 “你倒在我院门口了。”她声音清淡,将事情原委同他讲了一遍。闻言,那男人微微颔首,片刻之后,道了句:“多谢。” 不知她是不是疑心过重,姜泠隐约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有几分不正常。 他的声音微低,微哑。 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姜泠心中存疑,往后倒退了半步。 见她这般,男人主动自报家门,似乎想要表达对她的救命之恩,又似乎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 男人说,他原本是京城的一名普通百姓,因前些日子在街上无意冲撞了权贵,故而被人追杀,一路逃亡至此。正说着,见姜泠眼底疑色,他甚至就要解开衣袍,像她展示自己的伤口。 姜泠慌忙摆手,制止住他的动作。 她心善,本就信佛,相信善有善报,更相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他这般可怜,便转过身唤绿芜去取一些草药熬热羹来。那男人似乎满脸感激,乖顺地坐在一侧的桌案边,先烤着炉火将身子暖热,而后又将一整碗苦涩的药羹一饮而尽。 此药极苦。 绿芜更是忘记放了方糖。 姜泠头一次见喝药如喝水之人,如此苦涩的汤药,他竟眉头都不眨地将其喝了个干净,见状,她不免有些佩服。 “你看着身强体壮,喝这等药却不眨眼,倒像是个经常喝药的药罐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泠似乎看见,男人正捧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片刻,他也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也不……太苦。” 正说着,青菊奉了姜泠的命,端了两盘饭菜走进来。 姜泠坐在一边:“快吃,这日头不早了,吃了便早些离开罢。” 眼看着日渐黄昏,她本想在日落之前将此人送走,谁曾想,对方吃饱了饭竟还赖上了她,说什么也不肯走。 他说外头有仇家,他身无分文,一个人孑然无助,想住在姑娘这里,只为保全自己的一条小命。 他说自己身强体壮,可以为姑娘做一些粗活累活儿,他不挑吃不挑穿,极好养活。 说这些话时,他的语气之中,竟还有了几分央求的意味。 若是换作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姜泠定然毫不犹豫地留下她,或是换做个身形与他没有这般想象的,她也不会有这么防备。 一连好几天,那人都守在院门外,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一回,就连绿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丫头跪坐于她的膝侧,不忍道:“娘娘,咱们院子里正好缺个打杂活儿的男子,不若就跟住持说一声,将他留下来。这外头风雪这么大,他一个人又无家可归、真是怪可怜的。” 青菊也在一侧,连连点头:“是啊娘娘,那人已经在外头站了 好几天了,咱们好不容易刚救下他,莫又让他给冻死了。” 姜泠往外眺了眺,正看着那道身形立于微掩着的院门之侧,他的身量极高,月影将他地上的身形拖得极长。 他着实,太像那人。 比仰青还像那个人。 不止是他的身形,他身上的味道,甚至是……他的眼神。 姜泠未应她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