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团扇往上抬了抬,想遮挡住脸。 下一刻,听到淡淡一声:“坐到这儿。” 她抬起眼帘,只见步瞻已落座,正座之上只余了一个空位,座位前摆满了玉盘珍馐。 姜泠捏紧扇柄,坐过去。 宴席上他们说的话,姜泠听不懂,她只低下头,一个人闷闷地喝着热粥。她能感受出,时不时有打量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许有了冯氏的前车之鉴,让那些色胆包天的小人愈发明目张胆。 他们确信,步瞻只爱权势,女人对他说像一件随时都可以丢弃的旧衣服。 宴会进行到一半儿,有人递上一个锦匣。 步瞻命人其打开,一朵栩栩如生的玉雕海棠出现在众人眼中。那雕花质地轻盈,每一片花瓣都雕得细若薄冰。在一片惊叹声里,献玉者挺胸抬头,骄傲而道: “相爷,这下官从南域派人寻到的稀世宝玉,名叫‘流莹月石’,不光质地莹白细腻宛若明月,佩戴在身上更有凝神补气、滋养身之效。下官其寻得后,又花重金请了京中手艺最好的匠人,流莹月石雕刻成海棠花之貌。如此稀世宝,特献给相爷,还望相爷笑纳。” 他正说着,恰恰有灯火映在玉雕海棠之上,更衬得其盈盈如月。 那玉实在漂亮,海棠花也雕刻得着实精致,让一向对首饰不怎么感兴趣的姜泠,也忍不住看了两眼。 步瞻招了招手,示下人其送至面前。 男人葱白的手指自匣中取出海棠玉,尔后竟侧了侧脑袋,问她:“喜欢么?” 姜泠微愣。 他在问自己吗? 见她未反应,步瞻重复道:“夫人,喜欢吗?” 在外人面前,他的语气竟装得十分温柔。下一刻,他已用手揽过她的腰身。 一朵海棠花别在她鬓角边。 男人身上的旃檀香气袭,一瞬之间,令姜泠神思一晃。她又回响起那个火树银花的新春宴,他不过云淡风轻地随手一施舍,她便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沉沦。 鲜花赠美人,步瞻垂下眼端详了片刻,也不知在打量她,还在打量那朵玉雕花,只见男人眉眼舒展,竟心情大好道:“赏。” 献玉之人忙不迭跪拜,高呼:“叩谢丞相大人——” 这一个赏字,不光代表了眼下的千金之财,更代表日后步瞻事成,旁人求之不得的高官厚禄。 见步瞻如此宠爱步夫人,旁人的目光再也不敢在她身上乱瞟了。 宴会散后,姜泠拢着氅衣,在峥嵘阁外候着步瞻。 他送了宾客,一迈入门槛,便看见守在院里面的姜泠。 连步瞻自己都未反应,他原清冷的面色,在看到女鬓角上那朵海棠花时,不自觉地和缓了分。 他踩着落叶过,还未得及开口,只见女忽然取下鬓角的玉雕海棠,双手递给他。 男人微微蹙眉,“你做什么?” 姜泠敛目垂容,声音平静:“相爷厚恩,妾承受不起。” 闻言,他面色稍一顿,似乎没听清楚她说的话。姜泠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温声开口:“妾说,如此贵重之,妾承受不起,还请相爷收回厚恩。” 厚恩。 步瞻缓回神思,看着身前表面乖顺的女,忽尔冷笑:“好,好得很。” 他随指了个女,“你,过。” 而后又指着玉雕花对谈钊说:“你给她戴上。” 谈钊:“相、相爷?” “戴。” 那二人虽震惊,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一个诚惶诚恐,一个面色微红,终那朵海棠花戴上去了。 姜泠看着对方鬓边花,面上竟没有半分波澜。心中的念头也只剩下:这小丫头生得眉清目秀,戴上这朵玉雕海棠还蛮好看。 女戴上海棠花,“扑通”一声跪在二人脚边。 步瞻未看她一眼,径直道:“既然无福消受,那边什么都不用受了。即日起,大夫人搬出听云阁,移居别院,膳食衣之类,与女同享。” 言罢,他一双眼紧盯着姜泠,企图从她的神色中窥看到些慌张。 他等着她后悔与自己作对,等着求饶,等着她示好。 却未曾想,她平静地福身,道:“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