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深,才显得灯火越发明亮,辉煌花灯绚烂,但也暗藏着某种隐患。 上元节格外特别,所以即使是宫女居住的小阁,也会燃着整夜的灯,所以狂风吹到灯笼,顺便烧毁一座宫邸的例子,也不算少见。 所以当不小心被吹落的灯笼,点燃了御花园附近的小阁的时候,负责此事的宦官并不慌张,他处理得甚至井井有条,没叫这意外的事故蔓延到乾清宫半分。 只不过代价是小阁被烧毁。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上元节居住在那里的绿绮姑娘去做陛下吩咐的差事,玉蝉姑娘则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这只是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管事的宦官自信地回禀着回到乾清宫的天子,然后便瞧见,行走宫禁的金吾卫搬来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这是谁?” 其实管事心里想说,这是哪个倒霉鬼,他明明把火势控制得很好。 但那具尸体像是从烈火中取出来到一样,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脸。 秦戈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安。 “去查,死者是谁。” 内侍的动作很快,或者说这本来也不是难查的东西。 “未查到踪迹的,只有乾清宫宫女玉蝉。” 秦戈的预感变为现实,但是他并不愿意相信,明明昨日晚上,上元佳节,他还收下了玉蝉的香囊。 “再去查玉蝉的踪迹,再去将绿绮寻来。”他仍冷静地开口。 对了,香囊呢?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精致的鸳鸯戏水的香囊被他用来当作手帕,而后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绿绮来时低垂着头,请安的声音也微微有些低哑就像是哭过了一样,而她一抬头,秦戈就看见绿绮微微泛红的眼角。 秦戈心中不安的预感更重。 “绿绮,怎么回事?”他几乎快维持不住声音与面容的冷静。 而绿绮则隐隐抽噎了起来,低声说道:“昨日晚上,玉蝉还来找过奴婢,奴婢觉得天太晚,便叫她早点回去休息,结果谁成想……” 绿绮抽噎的声音明显起来,仿佛终于压制不住刻骨的悲伤,泪滴自她的眼角滑落,她似在喃喃自语地说道:“竟天人永隔。” 秦戈几乎身形不稳,可他依然不愿意相信。 “冯礼呢,叫他查尸体身份可查出来了?” 冯礼走上前来,跟随天子多年他当然一下子就瞧出了天子此刻状态不对,但他必须得回话。 “已经查出来了,陛下。” “可是阿蝉?” “是。”冯礼轻轻点头,就瞧见秦戈身形似有不稳。 但他还是很快地说道:“都出去,朕要批阅奏折了。” 众所周知,天子之前从不需要单独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冯礼心想着,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关好了书房的门。 人全部离开,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了秦戈一个人,他才终于撑不住那口气,任由自己倒下,像一柄碎裂的长枪。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阿蝉她怎么会死呢?昨夜宫墙之上,他还想要不然给阿蝉一个位份,免得她以司寝宫女之名,总有尴尬。 从前他想过,或许未来的某一日,他会将玉蝉遗忘在深宫里,直至头发花白躯体老迈。 但他从未想过玉蝉会离开他。 更没有想过那双灿烂的像星辰一样的眼眸,会永远合上,再也不能睁开。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因为他是人间的帝王。 可他也仅仅是人间的帝王,他能让生人死,却不能让死人生。 书房内一切陈设如故,檀香依旧幽幽萦绕,可秦戈身侧,却少了一个磨墨的身影。 他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宁折不弯的刀剑,碎裂出一丝缝隙。 与此同时,寿康宫里,钟太后也听闻了乾清宫附近宫殿失火的消息。 清幽的寿康宫里,钟太后手持佛珠,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目紧闭,听闻消息眉心微蹙。 “乾清宫附近还会失火?” 这得是何等的疏忽,才能酿成这样的祸事? 宫人低声回道:“听说似是因为上元节灯火燃得太久,加之宫人精神懈怠,才不小心弄出来这祸事,不过只是烧毁乾清宫附近的小阁,并未烧到乾清宫。” “那个名叫玉蝉的宫女,是不是就住在乾清宫附近。”钟太后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实际上,她格外留意过玉蝉,毕竟身为一朝太后,很少有她处置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