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山(2 / 2)

时候不过听个热闹,我猜爷爷也只是听过,他自己是不会的。”张月亮回答,“我上次带回来他的日记,也许回去可以看看里面有没有记录。”

张月亮向前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孔熙然停住了脚步留在原地。

“别抱希望,我爷爷没什么文化,可能只是农村的迷信故事什么黄鼠狼偷糊粥。”她返回去摇摇孔熙然手臂催她回魂。

“听起来可比那群算命起名的靠谱多了。”孔熙然泄愤似的踢脚路边石头,“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小学学历,会认字能看报纸,平时就是种地维生。”张月亮回忆着爷爷,他皮肤黝黑,脸上满是老年斑与刀切般的皱纹,常年的劳作令他手掌粗糙有力,身材厚重,也有些驼背。

“别太指望。”张月亮不想孔熙然抱有太大希望,“我这土的不行的名儿可就是他起的。”

“他为什么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别提了。”张月亮摆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模样。

“我到六岁都没大名,我出生后我爹看我是个丫头很失望不肯起名,我爷也愁的在院里抽烟坐了一宿。后来提起来,说那晚上月亮大得像口水缸,怪好看,丫头就叫月儿吧。

“月儿月儿喊了几年,到了上户口的时候,爷爷跟工作人员说,月亮的月儿,姓张,就给我登记成张月亮了。

“行啦,想笑就笑吧,憋着难受不。”

孔熙然依旧努力在忍:“大俗即大雅,月亮这个名字没什么,只是你爷爷也太随便了吧,万一那天看到了只青蛙怎么办?”

张月亮倒没想过这一出:“那我只能等公主亲我了。”

孔熙然终于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对:“你爷爷不是很疼你,怎么你出生的时候也犯愁?”

张月亮回忆着爷爷。

在她还小时,爷爷会背她走过河流,赶集时给她买奶糖、买粉色纱质头花,用有层厚茧不怕烫的大手给她掰开流着糖芯滚烫的烤地瓜,在她拿奖状回来时摸她头说她有出息。

那双手经过了太多年的劳作,厚茧和开裂会勾起她的头发,抚摸过脸颊也会有丝缕疼痛。

“我爷爷对我很好啊。”张月亮试图解释,“可我爹是大儿子,他当然想要个大孙子,孙子肯定比孙女好。”

孔熙然默然。

看孔熙然作为一名投胎幸运儿听她讲这些事情表现出的难过同情与不安,张月亮本意绝非如此:“没必要难受,说起来,你记得你开学第一天,宿舍自我介绍时我说我叫张月亮,你回答了什么吗?”

“什么?”

孔熙然不记得她们在开学时的经历,能想起来的仅仅是期末考试期间她抱住了学霸张月亮粗壮的大腿。

“你说,‘真巧,我叫孔熙然,就是太阳光的意思’。”

“我不记得了。”孔熙然苦苦搜寻记忆无果,但如今看来,她该庆幸自己当时说了那句话。

“好啦,不能拍老魏就当出来玩,别沉着脸了。”张月亮指着随着逐步深入豁然出现的景色,“给你拍照不?”

眼前是山间春色,桃花杏花热闹锦簇绽放在枝头,比起在行道树成排列队的景色,这突兀的一抹山间粉色反倒更显得生动。

“这里多合适老魏拍照!”孔熙然激动不已,“粉色花花和老魏!”

“不合适吧?”张月亮并非没进行过此类尝试,还曾为此买了玫瑰,奈何老魏又土又凶,红玫瑰都不衬他,嫩粉该是难度太大。

“就是不合适才妙啊!”孔熙然为张月亮解惑,“越不合适才越好笑。”

张月亮似懂非懂孔熙然的境界,决定先在心里记下这句,抬头却见到老魏站在不知多远处的山顶。

依靠张月亮左右5.0的视力,依稀能够辨认老魏恢复了狼的形态,山风修剪出他的轮廓,顺滑的皮毛如秋天的麦浪上下翻动,他静静矗立在山头不知看向何方,更让人无从猜测他此刻所思所想。

“他怎么窜那么远?”

顺着张月亮的视线方向,孔熙然也看到了老魏,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几张照片,放下手机同张月亮嘀咕。

“月亮?”

张月亮胡乱应了孔熙然一声,依旧出神地望着老魏。

“怎么了?”孔熙然不知刚刚还心情不错的张月亮怎么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老魏站立在山顶俯瞰丛林山川,也瞧见了小小的,一动不动的张月亮。他仰天嚎叫一声,向张月亮的方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