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雪听到父亲回来了,且得以沉冤,便是深冬寒冷,也顾不得拿手炉,只披了裘披就匆匆出了屋子。
步履轻快了许多,便是脸上的愁容也消减了许多。
从知道父亲遭人追杀,滢雪心底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如今证明父亲的清白,而那牵连甚广的账本也已经呈到了圣人那处,圣人不可能放任父亲受人迫害。
父亲冒着性命把贪墨账册送到洛阳,便是现在没有封赏,但确是立了功。
荣华长公主便是再视父亲为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也要斟酌能否承受天子之怒。
滢雪到前院见到父亲时候,心里欢喜,但想到先前的凶险,却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戚二叔见此,道:“大哥沉冤昭雪,这是喜事呀,芃芃你这哭什么?”
滢雪道:“我这是高兴。”
她看向父亲,说:“爹爹,往后是什么打算?”
戚铭鸿道:“嵇堰说圣人派了人护我安危,且现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我自是不能再在嵇府住下去了。”
滢雪听到圣人派人保护父亲,心下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后边的话,却是一急:“爹爹要离开?!”
戚铭鸿还未说话,一旁的戚二叔便抢先道:“咱们家到底和嵇家有些旧怨在,便是侄女婿不计前嫌,可未必见得你那婆母不介意,不能叫你和侄女婿难做。”
儿女皆是为人父母的命根子,哪怕日后侄女为嵇家开枝散叶,这嵇老夫人也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滢雪本想劝父亲留在嵇府再住一段时日,等局势明朗些再另做打算,可二叔的话也点醒了她。
如今证明了父亲的清白,嵇老夫人自是不喜父亲继续住在府中的,与其让嵇堰难做,让父亲难堪,确实主动离府为好。
戚铭鸿道:“事情还未解决前,父亲和你二叔会在洛阳找个住所安居。”
滢雪默了片刻,道:“如此也好。”
而后问:“那乳娘和二婶他们呢?”
戚铭鸿:“我让人去接乳娘,至于你二婶和堂兄他们,还是先不要来洛阳。”
戚二叔跟着被追杀了一路,也尚心有余悸,也赞同道:“还是确定要不要留在洛阳时,再另做打算。”
说了会话,戚铭鸿与闺女外出走了走。把嵇堰在大理寺外说的话与她说了一遍。
话到最后,道:“他说起始是因你所求,且虽说我不欠他,可说到底,还是因他才得救。”
滢雪浅浅抿唇,心下触动。
“爹爹,我就说他是良人。”
戚铭鸿轻轻呼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声:“幸好。”
滢雪不明看向父亲:“幸好什么?”
戚铭鸿负手在背,抬头看向天,道:“幸好我并未杀他。嵇堰不仅是个良人,也是个良臣。”
说到这,忽然又看向女儿,道:“但要说当初对他所为,父亲也不想骗你,父亲并没有后悔。”
看到他养在手心的明珠遭人玷污,管他是被人陷害,还是清白,他欲杀人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爹爹为何忽然说这些?”
戚铭鸿笑了笑:“做父母的都是会偏心的,所以你也不要去怪你婆母容不得父亲在嵇府。”
滢雪点头:“女儿心里明白,所以没有在意。”
戚铭鸿点了点头:“如此就好,等这两日寻到宅子,我与你二叔便搬出去。”
滢雪想了想,还是把先前所筹备的事告诉了父亲:“女儿原想着父亲的冤屈要是在正月前还没有洗刷,便在正月初二随着父亲乔装打扮后一同离开洛阳。”
戚铭鸿默了默,道:“若想离开,便不要自己勉强留下,与爹爹一块走。”
滢雪带着浅浅笑意,摇头:“爹爹,我不走。”
戚铭鸿看着女儿的笑。
脸上的笑可以装出来,可这眼睛里的温柔却不是假的,就好似是被柔情蜜意包围的小姑娘。
戚铭鸿轻笑了笑,收回目光,继而往天上望去,呼出了一团冷雾。
芃芃她娘,芃芃过得很好,咱们都不用为她担心了。
过去的一年,女儿远嫁洛阳,所嫁之人还算是半个仇敌,他是日日愁,夜夜愁,最后收到洛阳来信,女儿过得不好。
便是后来乳娘回来,哪怕说日子好过了,姑爷和姑娘夫妻感情逐渐好了,他心里却是更愁了。
他有大志,可心下也有自己小家。
为大志舍小家,卖女求荣,一辈子都不可能。
如今,亲眼所见,却是能宽心了许多。
*
嵇家岳丈一案的结果也传回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脸色如常地拨弄着檀香,缓缓开口:“公主府每年都有数万两银子花在了养人和打点上,结果到用时,就如此回报本宫的?”
探子低头不敢多言。
“杀个人都杀不成,便是这回杀成了,竟也能杀错。”话到最后,轻轻笑了一声。
点燃了熏香,唤了一声“明昇。”
白衣郎君自行接过长公主手中的点香的香,熄灭后放置在旁,盖上了檀香炉,随后扶着长公主至一旁的软榻上。
长公主睨了眼探子,开口:“先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