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乌被灭族时乐昀寂才刚出生,她在蛋壳中昏昏沉沉,只偶尔会偷偷窥视蛋外的世界。 她知道高大威猛的是父亲,温婉喜欢跟她说话的是母亲,时不时还会来一些陌生的男女,或是找父亲商量事情,或是同母亲交谈金乌幼鸟怎么养。 总之,她是一只很幸福的小金乌。 母亲偶尔会抱着蛋出去晒太阳,她见过无数模样的云图,最终只有火光冲天的云图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周围是哭嚎着的族人,母亲带着伤护着她跑过枯萎的木槿花,依依不舍给蛋壳下了无数禁制然后转身就走,她的背影那么决然,孩子已经安全,她要去找她的丈夫。 再次醒来,是风无涯不知情绪的脸,他眼中有泪光,身旁是已经弱冠的风敲竹。 月乌啼放缓呼吸,不敢惊扰眼前的景象。 木槿花开满了云图,极目望去一草一木都是最生机的模样,远处甚至还有幼小的金乌孩童在一起放风筝。 她走过小溪潺潺走过微风拂面,根据残缺的记忆来到家的门前。大门开着,屋内的摆设也丝毫没有变,走了两步甚至能听到母亲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她又在隔着蛋壳跟孩子交流了,即使孩子还不能回应她,也说得起劲。 近乡情怯...月乌啼缓慢走近,抬眼看去,一名红衣的女子正在绣着婴儿的小衣服,还时不时跟摇篮里的蛋比一比,似乎在想象孩子破壳后的大小。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她不敢走近,只能背靠着屋子的墙壁痛哭流涕,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像决堤的河水一般,瞬间将她淹没。 哭得哽咽,突然一阵耳鸣,月乌啼睁大了泪盈盈的双眼,看到不远处的沙烬海正在翻腾,绿意盎然的生命树也渐渐褪色,转瞬间就成了灰败的枯树,人们闷头乱跑神色惊恐。 月乌啼几乎窒息,久久回不过神来,眼前正是金乌灭族的惨状。 一名身上带血的男子疾步走过来,仿佛看不到跪坐在门口的月乌啼,几步就进了屋子,对女子说道:“魔族与妖族来势汹汹,眼下云图即将沦陷,你速速带着祝余去南边,顺着泽水飘出去就能安全!” 女子迅速收拾好东西,问:“那你呢?” 男子说:“我是金乌族长,势必要与我的族人和云图在一起,云溪,保护好孩子。” 祝余...是他们为孩子一起取的名字吗? 乐祝余。 “你是金乌的叛徒,不配叫这个名字!” “叛徒!叛徒!” “杀了她!她是云图的叛徒!” 月乌啼头痛欲裂,突破渡劫时的窃窃私语又卷土重来,那些字句就像最锋利的武器,扎在识海中甩都甩不掉。 “我们已经等了你数十年,你为何不就此自绝?!” “来吧!来到我们身边来!” “金乌一族只剩你一人了,你为何不肯为冤死的族人报仇!” “懦弱!你为何不肯为金乌报仇!你还不如去死!” “报仇!报仇!” “去死去死去死!!!” 众多恶毒的声音中,却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其中并不明显,但是因为很熟悉,所以她凝神去听: “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永远都爱着你,不要复仇不要怀恨,那样太痛苦了,金乌注定有此一劫...” “你要平安健康的长大,我们只愿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再见了我的孩子,我的小宝贝。” 是母亲为她设下保命的禁制时所说的话,月乌啼又是一阵泪意,痛得弯下脊背,仇恨太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巫行濯畅快地嗅着来自月乌啼的情绪,多么甜美的东西,悔恨、愤怒、怀念、委屈和绝望,简直是魔族的美味珍馐,他一步步靠近蜷缩着的月乌啼,她好像在企图用这种姿势奢求安全感,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伸出骨瘦嶙峋的右手,那只手带着病态的苍白,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缓慢地缓慢地摸上了月乌啼的肩头。 便在这时,一道足以和灼目的阳光争辉的剑光闪过,巫行濯的右手顿时鲜血淋漓。 他敛去笑意,低眸看去,面前的少女虽然仍然在颤抖,但是抬起了头,巫行濯看到了一双坚定又明亮的眼睛。 她竭力握稳了手中的剑,犹带着泪痕的脸庞一派平静,面对随时能取她性命的魔主,她似乎已经抛弃了无用的情绪,缓缓直起身子。
第 34 章(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