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在这一刻陡然失控。
谢黎暗骂一声。
她猜到了修不会任她差遣,但没想到他会对她生出杀意。
……也对,他本就是一个阴晴不定、喜怒难辨的心理变态。
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在想什么。
而且,修的可怕之处,并不仅仅在于高深莫测的思维,还有那超出人类认知的恐怖能力。
心理变态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冷血理智、没有感情、没有道德的同时,还是一个不可言喻、不可名状、不可想象的非人怪物。
谢黎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限制修。
——法律、正义、公平?
只要修想,随时可以重新定义这些词语的概念。
不对,修已经重新定义了这些词语的概念。
晚餐的时候,傅野说过,修是生物科技的幕后掌权人。
如果不是生物科技,世界格局不会演变成如今的样子——尽管当时,各大公司已经开始掌控国际经济命脉,传统的国家体系却仍然牢固,人们还是效忠于各自的国籍。
直到,修让屿城成为一座独立的城市。
一座独立、没有税务负担、高度自由化的城市,可以给一家巨型企业带来什么呢?
答案是,极其恐怖的发展速度。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生物科技的影响力如同蛛网一般辐射全世界,哪怕身处遥远的北美,也可以决定你桌上的食物来自旗下哪个大棚。
没有修,就没有现在的生物科技。
修还不是怪物的时候,就已经像怪物一样可怕了。
她怎么可能从他的手上逃出生天?
就像现在,谢黎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身体还能算傅野的吗?
傅野是被寄生了,还是成为了未知真菌生命的培养皿?
她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修见她一直站在原地,冷不丁开口问道: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谢黎嘴角一抽,不知道他是怎么联想到这一点的。
她好像一个字都没有说吧?!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一个事实。
一个可怕无比的事实。
她的左眼有夜视功能,然而夜幕降临以后,她就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四面八方都被森冷浓重的黑暗包围。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吸引修的注意力,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一异样。
她后背倏地渗出一层冷汗。
难道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修就已经寄生了傅野?
她对傅野说的话,全部都进了修的耳朵?
可能因为气氛过于惊悚和压抑,谢黎感觉不到任何羞耻或愤怒,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居然没有察觉到异样。
不,她其实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因为对傅野并不熟悉,再加上
养老院的气氛本就十分诡秘,所以把疑问压在了心底。
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就算今天成功逃出养老院,以后估计也会对周围人失去信任和安全感。
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疑神疑鬼,觉得周围人被修寄生了。
谢黎很不想承认,但可能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和冲动,逼迫自己处于极端冷静的状态,这一刻居然生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即使放松的方式是逃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逐渐紧绷,到最后几乎停止了流动。
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某种未知的恐怖,仿佛沉甸甸的石头,压迫在谢黎的心头。
没人能抵挡这样阴冷诡异的压迫感。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而是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能力。
就像面对深海,不是每个人都会感到畏惧,但每个人都会在深海可怖的压强下粉身碎骨。
下一刻,谢黎却抬起头,朝修浅浅一笑。
这微笑是如此突然,艳丽,光彩照人。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真心的微笑。
修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喜怒难辨。
明明他在力量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以轻易将她置于死地,然而不知为什么,这种生死关头,她的笑容居然是轻松、愉快的。
为什么?
她在想什么?
尽管他一直在观察、分析她,但就像研究一个游戏的机制般,从未真正把她视为同等的存在。
游戏再复杂,再好玩,终究只是一个游戏。
人不会对游戏生出同理心。
修承认,谢黎对他有一种古怪的吸引力。
但这种吸引力,不是因为他欣赏或喜爱她,而是因为菌根计算机的弊端。
——他可以寄生任何一个人,但任何一个人过于激烈的情绪,都会对他造成影响。
区别在于,有的影响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有的则让他喜怒不定,心绪起伏。
当半数以上的人,都对某个人抱有好感时,他也会被那个人吸引。
就像他被谢黎吸引。
其实这并不能算作弊端。
毕竟,即使是设计“菌根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