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不光是对不起死去的百姓,恐怕事后还会被官府追究。 待到大夫被领进了那间不大,仅容纳四、五个人便显得拥挤的房间后,见到床上躺着的羸弱老妇后,他之前那纷杂的心绪全部消失了,眼中只有那位患者。 看诊、把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心越来越沉。这人早已是油尽灯枯之相,生死只在这几刻了。 吕思归早已在大夫到的时候便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时刻关注着大夫的表情。 大夫收回手,拂了一把长须,瞥见床上的老妇早已体力不支地闭上了眼,蹙眉摇头。 “大夫,我姑母如何了?”吕思归小心翼翼地问。 “呜,不用治,先喂些流食入口吧。”大夫斟酌用词说道。 星子般的双眸再次亮起来,吕思归正要起身为姑母准备吃食,却被似是发现了什么的古斗拦住。“吕夫子,你守在这,其他我来准备。” 吕思归见古斗果然让手下离开去准备,便打算再次守在姑母的身边。又被走到他身边的古斗拍了肩,示意他先跟着大夫出门。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吕思归便失魂落魄地从门外进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再次回到了房间。不用开口,古斗已知晓了答案。 呆呆地坐在床边,直到热粥被端到吕思归的面前,他才重新恢复了些人气。 一手端着粥,一手轻推着吕姑母的手臂,她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吕思归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煞白,颤抖地将两根手指轻轻落在吕姑母的鼻息间。 瓷碗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响起,吕思归扑到床上,再也压抑不住的哭了出来。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了,从此以后他便是孑然一身。身上本就带伤,加上情绪起伏过大,他就着这个姿势昏死了过去,房间内又是一阵忙乱。 如同一阵风来一阵风去,丹明山的骑兵如同来时那般突然,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全部退出了云仙县,除了在水乡村停留了半日,便马不停蹄的往庆临府方向赶路。一路风餐露宿不必细说。 * 远远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城墙上的守卫立即提高了警惕,让城门暂时关闭,目光都聚集在了前方。不久,果见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朝着城门口的方向急速奔来,守卫们如临大敌。 待骑兵来到紧闭的城门下,为首的人勒马停步抬起头朝城墙上喊“我们回来了,开门”的时候,才有惊魂未定的守卫看清头马上端坐着的古斗。 城门被飞速打开,古斗下马领着身后的一众兄弟进城。他们刚进来,消息已传到了沈九微的耳中。 “我的好兄弟,辛苦你了。这一趟出门,越发有威严了。”沈九微在半路上迎回了古斗等人,她的目光在古斗身上看了一圈,又看向他身后一片面上虽有些急赶路的疲态,精气神却越发锐利的骑兵,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古斗挠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地也笑了。沈九微的目光随后落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吕思归身上。 瘦了一圈,厚重的棉衣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视线上移,待见到吕思归的面容后,她的心咯噔一下骤然紧了。似有所感,她的视线赶紧移开,在人群中搜索吕溪月和吕姑母的身影。 “溪月和婶子呢?”沈九微问。 古斗身后的吕思归始终沉默寡言,或许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此刻古斗收回了笑容,面色变得凝重,轻声道。“吕姑娘和吕夫人都,死了。” 沈九微因古斗等人全须全尾地回归以及再次见到故人的喜悦瞬间消散了,嘴角渐渐抿紧,双眸射出寒光。她怎么都没想到,当日一别尽然是她们的永别。 还记得初次见到吕溪月时她那怯懦好奇看向自家的眼神,熟络后不经意间露出的迷糊可爱,知晓自家将要成为山寨夫子后的不确定和喜乐,以及分别后的不舍。那是沈九微很喜爱的一位小姑娘呢。还有温柔和善的吕姑母。 “回府说吧。”没有再询问具体情况,沈九微让其他人先下去休息,明日在论功行赏。她则领着古斗、吕思归等人回到了太守府中。 问清了情况,一时间厅中陷入了沉默。虽然多少猜到了,但事实再被重复一次后,沈九微的心情可以说十分糟糕。若是可以,她真想亲自将那些牲口不如的东西砍了。 “吕夫子,节哀。你放心,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你连日赶路,体力消耗不小,听骨头说你身上还有伤,暂且先回房休息,其他的事我们来日再商议。”沈九微放柔了语调说道。 “那就拜托大当家了。”暗哑低沉的声音从吕思归的口中吐出,若不是本人就在眼前,沈九微甚至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声如落花流水溶溶,清风朗月如鹤鸣的吕思归了。 他至始至终没有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