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过了晌午,萧煦才缓缓踏入大理寺的门槛,未着官服,一袭赤色云纹襕衫,耳鬓处还簪了一朵艳丽的石榴花。

“玉卿,玉卿呐,去侯府了嘛?”

“这个点,裴侯也该回府了吧。”

“玉卿人呢?”

徐祈年闻声从值房内走出,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惯是习以为常的了。

他抬眼伸出五指遮挡刺眼光线,顿了顿,吩咐胥吏将姜评事请来一道去侯府。

誊写卷宗一事除消磨时间外,并无太大作用,唯有亲身参与一个案子的始末,才能尽早担起重责。

“你还带她干嘛?论资格她也排不上跟着我们办案啊。”

徐祈年睨了他一眼,言语中多少夹杂些责怪之意, “右寺正还是把官服换上再说话吧。”

萧煦轻弹了一下耳鬓的石榴花,眉毛轻挑, “那衣服穿着不舒服,这身不影响我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暮春时节,岸堤上的杨柳青翠欲流,杂花丛生,黄鹂婉转,景色宜人。

姜与乐也没想到自己竟会骑马,想是尚京城内流行马球,原主身为鸿胪寺卿的女儿,必也习过马术。

骑马总是要快些的,路上她听徐祈年和萧煦聊起才得知裴侯的侯位并非靠功勋,而是靠夫人。

裴侯原先不过是尚京城内一个小小的京官,凭借一曲词赋得了清平县主的喜爱,由此才跟皇室攀上关系,得了个侯位。

这清平县主是先帝宠妃施贵妃唯一的女儿,早年间施贵妃没少跟当朝太后争宠,现在局势明了,裴侯才上赶着巴结太后的胞兄靖国公。

裴侯刚刚下朝回来,身上官服还未来得及换,就将他们三人迎进了前厅,徐祈年和萧煦他自是认识的。

“这位女官是…”裴侯看着她有三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萧煦抢先回道: “赏春宴,在长廊处大喊小公爷的那个,想起来没?”

姜与乐无奈地瞪他一眼,哪有这么介绍人的,她抻抻袖子拱手道: “下官是新上任的大理寺评事,昨日事急失礼,还请侯爷多多包涵。”

“欸,这是哪里的话,女子当官本就不易,姜评事必是有过人之处,才能跟着两位寺正一同探案啊。”

案件与官员有关就是这点不好,光是寒暄之词都能耗掉半盏茶的功夫。

徐祈年快刀斩乱麻,直奔主题, “裴侯,昨日发现浮尸后,大理寺胥吏在清泉池打捞搜索一番,好在未发现其他死者。”

“是,是。”裴侯肃起神情,比手请三人落座, “昨日赏春宴不欢而散,我已让老内知连夜排查府内人员,尤其是后院,我可向二位寺正保证死者并非我府上人员。”

裴侯曲起指节,轻扣桌案,老内知闻风而动,双手奉上一份名单册子,徐祈年点头接过,略微扫过一眼,就将其传给身旁的萧煦。

死者为死后被人抛入水中一事严格保密,外人无从得知。

若承远侯府上丢了奴仆,还是在自家园池中发现的,无论自杀他杀,传出去名声都不会好听。裴侯既事先早有准备,这名单册子想必也是难以瞧出端倪。

裴侯轻拨茶盖,撇去浮沫,眼神似有似无地朝萧煦飘去,徐祈年看得简单,没想到倒是萧煦紧紧握着不撒手。

姜与乐见他看得出神,好言问道: “可是有发现?”

萧煦长长地“嗯~”了一声,手肘搭在茶桌上,将册子递了一半过去,煞有其事地答, “你瞧,这侯府女使的名字多有意思,春风、夏花、秋雪、冬月;东琴,南棋,西书,北画…”

“萧寺正的重点可真是与常人不同呢。”

府上女使取名多是这般,寓意好,对仗工整又好记,这个称不上发现的发现让她顺手接过册子,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萧煦听出她的揶揄,辩驳道: “我府上的女使就不叫这些,多无趣,都是什么蝶啊,鹿啊,鹤啊,听着就很有生气。”

裴侯笑笑, “靖国公府自然非我一个小小的侯府可以比,不知关于此案,二位寺正可查到一些线索,透露一二予我如何。”

他放下茶盏,满面愁容,稀疏的眉尾耷拉下来, “不瞒二位寺正,昨日尚京城内的显户我都递了帖子,发生如此骇人之事怕是吓坏不少夫人姑娘,回府后必会跟各位大人提起,这朝里朝外无不在议论我啊。”

早些年间,施贵妃在时还好,纵使他高攀夫人,没有本事撑起承远侯这个爵位,朝堂之上也无舆论,可近些年施贵妃早逝,太后扶持幼帝,一桩桩一件件,他顶着头顶的爵位如川中浮萍,生怕太后不高兴,一个浪头打下来便永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