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郎所言的粗茶淡饭,虽比寻常人家吃的要好上许多,不过,于九娘自小金娇玉贵仔细养着的沈家女来说,便真个儿是粗茶淡饭了。 似半点荤腥不见,只四碟子山野常见的野菜,外加一个菜与粳米搅在一块熬的羹,便是菜里的油也少的很。 如此一来,九娘便也只吃了两口菜羹,稍许垫垫肚子,而顺哥儿虽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却到底是锦州城长大的,也没少随着祖父,父亲还有叔伯们去军营,这厢陆三郎备的饭食便也不觉着有什么不好,更是同陆三郎聊的兴致盎然,倒是就着这些个野菜吃了三大碗的粳米饭。 而经了这一顿饭食,九娘虽觉着食不下咽,却又细细将与顺哥儿聊的高兴的陆三郎打量了好几番,瞧他自也陪着顺哥儿吃了些菜羹与野菜,虽未吃粳米饭,却也瞧得出,他并不是在乎这些个饭食粗糙,全然不似沈家那些个族兄,繁枝细节都很是讲究。 只这一顿饭食,九娘便越发肯定陆三郎确是个大孝子。 倘寻常人家孝顺的子孙,便是面上守孝不食荤腥,私下里,便是为着身子骨,多多少少都得食些,更莫要说那些个不孝子孙了,私下里,关起门来,吃的满嘴流油的多的是。 但,如今瞧陆三郎那消瘦的面庞,粗布麻衣,以及唇间少的那几分血色,再到这儿饭食,便一一佐证了他俱是那表里如一的大孝子,并不是为了博个孝子的好名声。 有着此番孝心的一个人儿,平日里,不论才学,还是名声都俱佳的一个人儿,便是对自己胁迫再是不满再是愤恨,也不会随意把怒火强加到无辜的五姐姐身上吧! 换一句话来说,倘陆三郎真个儿娶了五姐姐,一定会敬重五姐姐这个嫡妻正室罢! 这么一顿饭的功夫,细细琢磨清楚后,直到九娘随了顺哥儿上了马车,也未给陆三郎驳出口的机会。 直到离得竹屋一里外时,顺哥儿才故作严肃冷静的问道 “可是打探到什么了?” 虽然顺哥儿面上急切的神情隐藏的很好,但,一开口,言语里止不住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心里头的慌乱与焦急。 只不过,眼下的九娘尚还想着陆三郎到底会不会顾着陆家名声,明儿个派奴儿去栖霞山接应自个儿,而夏朵更是将九娘与陆三郎的对话尽听在耳里的,此时离了陆三郎的那竹屋,自然放了满心的防备警惕,不过却又忧心忡忡的担心陆三郎会不会恼怒之下,去了老三房告九娘的状。 所以这一时刻,任是顺哥儿再是漏洞百出,九娘主仆二人各有各的心事,又哪里听的出,瞧的见。 愣了一愣后,九娘自是想起了自个儿欺瞒顺哥儿一事。 不过,今个儿到底也是为了五娘的终身大事所来,倒是顺嘴问了那王家五郎一事,这厢便一五一十道 “陆三公子说他连外家都是自他母亲生前嘴里头知晓的,又哪里知晓京城王大人的事儿。” 话到这儿,九娘又想着今个儿陆三郎的态度,只怕便是明个儿如约派了奴儿去了栖霞山,也终是不会答应,而四娘出嫁在即,她的五姐姐又该如何呢! 金陵虽有八大家族,还有那些个父亲的同僚,可是年岁同五娘差不离又未定亲的,便少之又少,还要上无婆母磋磨的,更是寥寥无几,便是有,又哪里人品才学如陆三郎这般上佳,便是自个儿再无理取闹,也还是未透出半个字去,坏了自个儿乃至沈家女的名声。 倘若真个儿找到其他世家的子弟,只怕似她这般无所顾忌的去找上门去,便是顾忌沈家在金陵的威望,也少不得找到老三房,少不得挨罚,指不定五姐姐还得跟着受牵累。 心里头一时慌乱,一时无措,一时又哀叹连连,这厢九娘竟真个儿叹出声来 “唉!五姐姐可怎般是好。” 那厢顺哥儿听了九娘前头那一句陆三郎并不晓得王五郎的事儿,不免也十分失望,一颗心更是起起落落,这厢再听到九娘这声低低的悲叹,不免也伤怀起来。 “是呀,女子嫁人自来不易,择婿定是要打听仔细才好,二表。。” 话到这儿,顺哥儿适才发觉自个儿言语有失,忙不得的咽下了喉咙里的话头,再拿眼去瞧一脸哀容的九娘,又觑了眼怔怔似有心事的夏朵,瞧车里同坐的主奴二人压根就没听到自个儿这不合规矩的话,顺哥儿万幸之时,也暗暗下了决心,并立时作保。 “九娘放心,我让阿戎亲自去趟京城打探那王大人的门风以及王五郎的品性,绝不教你五姐姐吃半点亏就是。” 初初听得顺哥儿这一句,九娘只愣了一愣,随了几息的功夫,九娘回过神理清楚顺哥儿一袭话的意思后,立时就不可置信又似惊似喜的定定望着顺哥儿惊呼一声道 “顺表兄这话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