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随着顺哥儿自桃叶渡口下了船后,又打量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瞧着有三两挑夫经过自个儿身边时,眼睛也一并往自个儿身上瞟过。 九娘到底年岁小,哪里瞧过这个阵仗,不由得就缩了缩身子,显出了几分的羞涩与惊异。 说来也是,便是上一遭九娘随着沈言勤与顺哥儿到了桃叶渡,虽此遭也有顺哥儿同行,却到底没有似上次那般,立时有了钱氏指派人安排的沈家马车等在最显眼的渡口边,左不过走了几步路,便上了马车。 这一遭,九娘同顺哥儿再次到了桃叶渡,本就是偷摸着出来的,哪里胆敢透出半点去,所以也就少了沈家在金陵的诸多便利行事。 幸而夏朵眼明手快,待她瞧出了九娘被几个外男目光打量的面红耳赤以及浑身窘迫到微颤的那一刻,立时就将原先牵着九娘的手揽到了九娘的肩头,同时又将九娘整个身子往自个儿怀里捞了把,几乎将九娘大半个身子都揽在自个儿怀里后,适才带着九娘朝着前方已然顿了脚下步子,正同一个浑身着了洗的已然看不出原来什么色并全然泛白又补了三两个补丁的粗布短打的老汉讲着雇车的价钱与去哪儿。 “老朽是土生土长的浦家庄人,离得那陆家山头只五六里罢了,公子雇了老朽的车,便只管放心,至多一个时辰罢。” 在老汉说话的时候,顺哥儿又仔细打量了番显得有几分破旧的马车,车厢不知什么木头的也就罢了,便是拉车的马,也是匹老马,而经了上一遭去陆家祖坟的事儿,顺哥儿自晓得这一路多是些踩出来的野径小道,上一次,坐了沈家上层的大马车,一路也颇为颠簸,这一遭,再坐了此个破旧不堪又是老马拉的马车,只怕更得颠簸了。 思及此,顺哥儿的目光不由得欲朝后转去,只不过还不待他转到一半,便瞧见已然站到自个儿右侧一步处的九娘,瞧着九娘随着自个儿来的艰辛,顺哥儿便立时就要出言拒了身前直拍着胸脯热络非常的老汉。 而这老汉显然在桃叶渡拉了不少年头的马车,自然不是个傻子,将才找上顺哥吆喝自家马车时,便瞧出了顺哥儿这一身穿着不凡,有瞧到他毫无遮掩的脸色与目光,几乎是立时就寻摸出了顺哥儿想拒了他这马车的意图,如此,便不想错失挣银子的机会,忙不迭的赶在顺哥儿回据前开口 “公子别看老朽这马车破旧,老朽已经赶了小二十年车了,自来没出过一桩事故,再稳当不过,且价钱公道,公子倘找旁人家的马车,至少也得五十个大钱,而老朽只需三十个大钱。” 然而顺哥儿瞧了眼九娘将将自那小破渡船上下来,脸色显然还未全然缓过来,这厢已然懊悔不跌,委实不该图省事,便定了那渡船,已然委屈了九娘,这厢便是老汉说的天花乱坠,顺哥儿又哪里再委屈九娘半点。 立时就冲一脸热诚的老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然而那老汉不只是为了生计还是委实不想错过这挣银钱的机会,又饶到顺哥儿身侧,满身陪着笑道 “公子不若再想想,这里的车夫便再没有比老朽更稳当的了。” 顺哥儿的目光掠过了只着了草鞋的老汉,又瞧了他浑身上下的粗布短打尚打着补丁,再瞧了眼其他几家赶车的车夫,虽也是粗布短打,却未瞧着一个补丁,脚下更是纳的粗布鞋,显然比眼前追着自个儿不放的老汉家底子要略好些。 思及此,再瞧老汉那饱经沧桑脸以及一双昏黄的眼珠,不由得心下一软,自是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三两钱的碎银子随手塞到了老汉的手中,在老汉一脸惊诧怔愣之际,顺哥儿一边将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九娘身上,一边笑着同老汉道 “我家表妹年幼,委实受不得颠簸,你既是对这儿熟悉,便替我跑跑腿,寻个似你这般稳妥的车夫,且务必上好的马车来,这角碎银子便当做你的跑腿费了。” 在顺哥儿话音落地后的几息后,老汉才拿着碎银子彻底回过神来,这会子,又是满眼的狂喜,又是感恩戴德的直冲顺哥儿弯腰拜谢 “谢公子的赏,公子且在这儿稍等些时候,老朽保管办的稳稳当当。” 老汉满声感激的说罢之后,立时一路小跑着去了另一侧的马车停靠处,而瞧着那老汉跑起来似乎年轻了十好几岁的背影,阿戎不由得努努嘴笑道 “三哥儿这又给了打赏又给了那老汉几分体面,真个儿是体贴人。” 顺哥儿只笑着与九娘对视一眼,适才应了句 “就你话多。” 然而顺哥儿同阿戎这对主仆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似乎曾经这样儿的事儿顺哥儿做过很多遭了,由此可见,顺哥儿虽瞧起来一脸的严肃,往往让人瞧了他那黝黑壮硕的容貌,便不敢造次。 不过,九娘却自此觉着,顺哥儿的内心与他那唬人的外貌有着天壤之别,便是待一个渡口赶车为生的车夫都如此体贴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