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1 / 2)

终究陆三郎的目光并未在九娘身上停留多少功夫,一来,委实相差好些年岁,二来,便是九娘年幼,却到底也是女儿家家,又是重孝其间,至于见面礼之类的规矩,且都要给守孝让路,更何况其他。

一行几人入了堂屋后,九娘三人,只拿眼稍稍扫了下屋子,便将屋里头的布局,物什,打量了个彻底,只有一张竹编的四方小桌,小桌四边,统共放了四只竹编的坐墩,四方小桌靠西一侧摆了一只素瓷茶壶以及一只素瓷茶杯,靠东一侧则隔了一卷梵体经文,便似九娘这般年岁,粗粗一打眼,也能猜的出,那梵体经文是哀悼陆三郎父母的。

再瞧陆三郎便是在无人探望的深山老林的竹屋里头,也还是坚持穿了麻衣草鞋,拿掉了点缀的所有饰品,面容消瘦,以及上下两瓣唇少了些许血色,可见他真个儿是在结庐守孝,并不是博一个大孝子的好名声。

九娘心里头模模糊糊的盘算着从见到陆三郎第一眼开始到现下所有的发现。

其一,容貌绝佳。

其二,孝子。

被陆三郎示意在竹桌的西侧的竹墩上落座后,九娘便借着沈言勤赠了一匣子书籍,陆三郎作揖感谢这一小会儿功夫里头,仔细的瞧了又瞧陆三郎作揖。

动作似行云流水,身姿翩然若舞,却又显出了十万分的谦逊,更是将作揖礼行似尺子量过一般的规矩。

九娘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心里直泛嘀咕。

“这个陆三郎,究竟是如何练就的一身规矩,只这一回作揖行礼,便比旁人都好看,压根就不似再行礼,但真个儿论起来,他作揖行礼却比旁人又都要规矩好几分,比之再规矩不过的唐先生都胜了两分,记得唐先生教授福礼的时候说过,不论作揖也好,福礼也罢,倘要规矩到极致,便少不得要显得刻板,可今个儿瞧了陆三郎作揖,竟发现唐先生也有出错的时候。”

陆三郎与沈言勤说了几句客套话又重新落了座之后,九娘已然发现陆三郎身上的第三点,那便是规矩至极,却又不让人感到刻板,反倒是显出几分独特的风流。

在陆三郎的小厮上了茶水点心之后,陆三郎便与沈言勤以及顺哥儿就着浦口的地势,以及滚滚江水探讨起学问了。

而九娘则一边拿目光紧紧盯着左手边的陆三郎,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三人各自说着自个儿的见识与道理。

听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九娘虽听不大明白三人口中的子曰,先贤,却能在沈言勤以及顺哥儿赞服中,清楚的知晓,陆三郎不愧是案首,到底是有真才实学的,便是随意兴起的浦口地势以及江水的探究,也能将沈言勤与顺哥儿说服。

真才实学,这便又是九娘自陆三郎身上打探来的第四点发现了。

再瞧那三人已经将探究自浦口地势与江水转移到现下时文了,九娘便也就越发听不懂了。

又默默瞧了陆三郎两三盏茶的功夫,兴许是说的话多,兴许是一路车马劳顿口干,沈言勤与顺哥儿自是饮了一杯又一杯茶水,倒是陆三郎,只饮了一杯茶水而已。

如此,人有三急,沈言勤便也就起身并朝着陆三郎拱了拱手又略显窘迫道

“勉之兄稍待我一会儿,待我更衣后,再来向勉之兄继续讨教。”

在陆三郎拱手还礼中,顺哥儿立时也起身笑道

“我随勤表弟一道。”

不过一会儿,陆三郎的小厮便将沈言勤与顺哥儿带出了竹屋,霎时,不大的堂屋内,只剩下九娘这三岁大点的小丫头,而这几盏茶的功夫,九娘虽表现的不似她年岁的斯文,但陆三郎被九娘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瞧看,也还是能感受到这小丫头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沉闷斯文,指不定胆子大的很呢,否则,哪有姑娘家家的头一遭到兄长同窗家里头来做客,还盯着兄长同窗不住的瞧看的。

不过瞧九娘这小不点的样子,陆三郎也不觉着九娘盯着自个儿瞧看有失规矩,反倒是在沈言勤与顺哥儿更衣的时候,不由得朝着九娘的方向转了头,又瞧着九娘杯中的茶水以及摆在靠西侧的那碟子糕点,竟未动过半点。

陆三郎想了想,便眼含歉意的冲九娘道了句

“抱歉,家里头只备了些简单的茶水糕点,招待不周了。”

九娘只觉着自己瞧了许久的人,突然转过头来瞧自己一眼后,竟突然对自己说起了歉疚的话,这是九娘万万不曾料到的,不由得就舌头打结了好一会子,适才理清了陆三郎这番歉意究竟来自何处,也便立时出声应道

“陆三公子无需歉疚,我惯来不贪这些个吃食。”

在陆三郎缓缓点头中,九娘这才回过神来,眼下他兄长与顺哥儿都去更衣了,而陆三郎的小厮也去给他们二人领路了,屋里头只春草与夏朵服侍着,眼下倒正是同陆三郎说话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