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后,钱氏将老长房,老二房以及老四房的夫人太太们一一送至垂花门,又吩咐管事婆子们一一送出角门外,这才又折回了荣养堂,悉心的命人收拾妥当之后,遂才去了沈老夫人所在的敞厅。 已是亥出时分,卢氏以及哥儿们,姑娘们早已回了自个儿的院落。 此刻,敞厅里头,也只剩下钱氏四个儿媳妇陪着尚坐在太师椅上头的沈老夫人,堪堪说了几句话,钱氏才将将喝了荣养堂大丫鬟递上的一口茶,便也就瞧着沈老夫人似是精神不济的朝她们摆了摆手。 “你们今个儿也累了一天了,且下去歇着罢!” 得了这么一句话,钱氏与三太太,一个操持了整日,一个病体才愈,委实是累的很了,两人便也就没了往日的委婉推拒,几乎立时起身朝着沈老夫人福了一福 “多谢母亲体恤,儿媳这便退下了。” “多谢母亲体恤,儿媳没能像四弟妹一样日日侍奉在母亲跟前尽孝,现下又体力不支,无法侍奉母亲歇息,诸多不妥帖的地方,还请母亲与两位嫂子,弟妹,多多容量这些个。” 三太太自来是软和的性子,又是在苏州府长大的,话音调调都是吴侬细语,再加上她此刻好一副真挚羞愧到无地自容的神情,立时就惹的沈老夫人心里头熨帖不已。 “好了好了,你是个甚样人,我同你两个嫂子一个弟媳,难不成还不晓得,这两日便好生养歇养歇,凡有事,同你四弟妹说就是。” 钱氏也适时冲三太太露出个善意的笑脸,又挽住她的胳膊笑道 “母亲说的正是,儿媳这就送送我这位身娇体弱的好三嫂!” 钱氏这一番俏皮话刚刚出口,沈老夫人同大太太皆都抿嘴又拿帕子掩笑,屋里头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捧场的噗嗤噗嗤笑的肩膀,便是连同三太太这位当事人也脸色微囧的随着众人笑起来。 唯有二太太嘴角微翘,却不似旁人那般俱是笑意盈盈,反倒是翘出了一丝丝的嘲讽鄙夷来。 原本话说到了这会子,四个儿媳也该就着这其乐融融的气氛退下了。 却委实料不到,还不待钱氏挽着三太太的胳膊等着大太太二太太一块出门,便瞧见二太太施施然的蹲到太师椅上坐着的沈老夫人右手边,立时就惹的钱氏的眼皮子抽跳。 自己这位好二嫂,又是作的哪门子妖! 钱氏微微收敛眼色形容,不让人察觉她对二太太的不喜,心里头却暗恨不已。 操劳了一天的是她这个小儿媳,现下只不过要早点回去歇息,可秦氏倒好,每每都要别出心裁的惹人嫌恶。 在钱氏的暗恨中,二太太双手拉着沈老夫人半是羞愧半是撒娇道 “夫君同儿媳在外,几乎每日都想着能常侍奉在母亲跟前,现在好容易才回了梅花巷,儿媳可要歇在母亲的塌前,好生尽一尽孝心才是好的。” 二太太此话一出,三太太几乎是立时羞愧的不敢抬头瞧沈老夫人的脸色,面上更好似被二太太这番言语抽的火辣辣的又愧又疼。 然而钱氏却不同三太太的脾性绵软好相与,将才她同三嫂才说要告辞,这厢二太太便说要在沈老夫人的塌前服侍,这不是明晃晃将她与三嫂的脸面往地上踩嘛!余光再瞧一眼三太太,瞧着她的脑袋低的几乎能垂到胸前。 瞧到这里,钱氏不由得暗道一句 “这位三嫂什么都好,就是不争气,秦氏都打了她们两人的脸了,她却还有功夫觉着羞愧,也不想着同自个儿同仇敌忾的压一压秦氏嚣张的气焰。” 钱氏暗暗咽下一肚子闷气,即气二太太的嚣张做作,又气三太太的软弱好欺。 但,屋里头服侍的丫鬟婆子倒不如钱氏一般想,多数同三太太似的,觉着二太太孝心有加,瞧她那满脸都是对沈老夫人的孺慕之情,更是不顾体面的蹲在沈老夫人跟前,便是钱氏日日侍奉在跟前,哪里又有她这般虔诚用心的,不愧是沈家贤妇呐!真个儿将婆母当做嫡亲母亲一般的侍奉了。 沈老夫人含笑瞧着蹲在地上,眸中亮光闪闪,满是殷切期盼的二太太,沈老夫人也期盼着一家子团团圆圆,儿孙尽数在跟前尽孝的好日子。 可是,子孙要奔前程,她要留在金陵守护着他们老三房的根与孙儿孙女,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如愿。 所以这会子再瞧见二太太这一副孝心的模样,心里头也是感慨万千,不由得就叹了口气,又放软了声音道 “快些起来,到底是咱们的二太太,让丫鬟婆子们瞧了像什么样儿。” “你也赶了这些天的路,想是累坏了,我跟前自有丫鬟婆子们服侍,真个儿容的你睡到塌下,没得作践你,你的孝心,我都记在心里头了。” 瞧着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