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晚间的风夹杂着丝丝未散尽的暑气,吹的人心浮动。 树上的鸣蝉,以及晚归的鸟儿,一声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金陵北城,七进七出的朱府,雕梁画壁,攒金砌玉,便是院中看似随意的一颗树,一株草,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贵种,端的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本该极尽享乐的朱家,今晚却是每个房头的院门紧闭,不知内情的奴仆们好似察觉了主子们隐隐不安又躁动的低气压,便也就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垂着脑袋,眼观鼻鼻关心的力求做一个不管闲事的哑巴。 与之其他房头相比,朱家二房荣贵院中,朱二太太不时的拿帕子摸着红肿的双眼,面上更是透出彻骨的心痛与纠结,另外还有一丝丝的不可置信。 默默垂泪半晌,再看向在敞厅里头烦躁又忧虑的踱着步子打转的朱二老爷,便再一次染上哭腔道 “莫不是当真没有法子了,那可是我嫡亲的长姐呐!三娘也是咱们瞧着长大的,老爷担心冒然伸了手会累及朱家,我也是朱家妇,贵哥儿,四娘五娘三个都是朱家的孩子,我也时时刻刻为了朱家利益着想。” 话到这里,朱二太太也顾不得脸上的涕泪,疾行两步,便一把拉住了还在团团踱步的朱二老爷 “我虽不晓得姐夫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可我晓得此事无法善了,我父亲兄长离金陵太远,便是八百里加急,等到他们伸手,只怕一切都迟了,其他的我也不求,求只求老爷,想想法子,让姐夫与我长姐和离,便是和离不得,让我姐夫趁着还未定罪,在狱中给我长姐一封休书也成,倘姐夫犯的罪,还不至于全族砍头,三娘兴许要冲入教坊司亦或者冲入军中为妓,到时我父亲兄长势必会搭把手将三娘捞出来,还望老爷能够帮一把。” 望着朱二太太含泪期盼的模样,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朱二老爷越发烦躁的同时,也扶着朱二太太的双手,将她扶到几步外的交椅上坐下,适才长长叹了一声,嘴巴更是张了又合了好几遭,终究摇着头满是忧愁道 “姻亲姻亲,自古以来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现下大姐夫有难,不是我这个做妹婿的见死不救,更不是我为着朱家,就想跟大姐夫撇清关系。” 话到这里,朱二老爷又长长叹息一声,面上更是纠结万分,许久才又开口叹道 “你知道大姐夫因何获罪?此次面上说的是徐御史巡查江南,查出了大姐夫种种贪赃枉法的证据,可是徐御史所带的官差并不是一般的官差,而是一百羽林卫,那可是圣上亲卫。。圣上亲卫呐!” 朱二太太一个妇人,只晓得是京城来的官差抓了陈知府又围了府邸,哪里晓得是圣上亲卫羽林卫。 如今骤然从朱二老爷口中听到圣上亲卫羽林卫几个字时,朱二太太已然大惊失色的瘫到了交椅上,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张了张口,便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此刻的朱二老爷脸色也霎时惨白,哪里顾得朱二太太是不是惊吓过度,只忧心忡忡道 “并不是我丝毫不顾及往日里与陈家的关系,实在是没法子伸手。” 深深吸了一口气,朱二老爷似乎也失了半身的气力,这会子他挺直的脊背已然往下塌,一时间看上去,显出了几分佝偻老态。 “这个时候,给岳父舅兄去封信便是。” 又叹了声,缓缓踱上方的太师椅上坐下,与朱二太太双双沉默了会子,朱二老爷这是看向还处在惊恐之中的朱二太太道 “你马上给岳父以及大舅兄写封信,将四娘与盛哥儿的婚事尽量提前了办,便与大姐夫获罪的信一块送去罢!” 陡然听到这一句的朱二太太不由得愣愣回神,似是寻思了半晌,不由得呼吸骤紧,整个人恨不能晕死过去,只是这一刻,想明白朱二老爷言下之意的朱二太太好似激发了全部的心神气力,摇摇晃晃间猛然一起身,疾步便到了朱二老爷身前,之后便双眼紧紧盯着朱二老爷,半是摇头半是不敢置信问道 “莫不是。。莫不是老爷你与姐夫。。。。你也牵扯到了姐夫的案子中。。。” 朱二太太这一声近乎尖锐的问话中,直惊的朱二老爷立时就四下扫了圈,见奴仆们都被赶到了敞厅门外许远处,压根就未听到朱二太太的半个音节,适才缓缓舒了口气,可是,朱二老爷的一颗心却怎般也落不了地儿。 而朱二太太与朱二老爷夫妻二十年,很是知道朱二老爷刚才那满眼的惊慌失措,便是确定了她的揣测,便也就不管心中的惊骇,立时就紧紧抓住朱二老爷的手,就连平日里半分的规矩也无。 “姐夫到底犯了什么罪,圣上要派了羽林卫来拿他。” “老爷又怎般牵涉其中,现在姐夫已然罪不可赦,莫不是下一个就轮到咱们朱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