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也是魔鬼，快被折磨死了。”

几乎是莫宁说得更多，李茵附和，从生下孩子之后的喂奶讲到青春期时的叛逆，从自我阉割讲到神化母职。

顾清越胃里翻滚得难受，是早些年三餐不规律落下的毛病，拿起酸奶喝了几口，压下了泛上喉头的苦。

今天的门铃与家庭的话题都像悬在她头顶的剑，她将动而未动的心已经被浇得透凉。

她一直不愿回想这些十分拧巴的往事，总是时常在自我拉扯，她确定这其中带有一丝不堪的污渍会由自己延伸出脉络。

一上午时间慢慢过去，李茵和莫宁已经提前相约去吃Air员工餐厅里的卤煮，顾清越对大肠敬谢不敏，等到午饭的点拉开窗帘，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夹雪，被风滴滴刮砸在玻璃窗上，天色暗淡，地面潮湿。

《指间》的剧本修改没有太多进展，短期内也很难有太多进展。

顾清越透过落地窗盯着街道看了会儿行人，时间一久胃痛难忍，还是把电脑塞回包里决定走人。

刚拉开门倒是见到了个意外的人，走了过去语气很淡：“你怎么来了？”

莫宁工作室的办公布局相对自由，午休的时间几乎空荡一片，秦默穿早晨的那一身外加黑色大衣，戴黑色渔夫帽，已经是足够低调的打扮，但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惹眼，侧身靠在窗框边，听见顾清越这边的门响才抬起头来。

“下雨了。”答非所问。

他裤脚边沿和大衣衣角都被雨水浸湿，颜色深深浅浅。

顾清越不自觉抬手按了下胃部，疼痛令得人有些不耐烦：“带伞了吗？”

这会外面的雨下得大起来，她本就不舒服，冒雨回家不是明智的选择。

“先吃药。”秦默蹙着眉头，垂眼看她。

“嗯，”勉强应了声，“没带药。”

秦默往里指，“去坐好，我去倒水。”

饮水机放在会议室的角落，冬天时热水一直在保温，不需要等，秦默十几秒就兑好了温水走到了桌边。

顾清越抬起眼，他偏浅的瞳孔情绪不明，从自己的斜侧口袋里摸出药盒递给她。

“两颗。”声线很清冷，尾音干脆。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真的这样管用，只静静无言地相对坐了三分钟，顾清越已经感觉到胃部回暖，抽搐渐弱。

“回家？”顾清越问。

秦默听这俩字儿倒是无端舒适，点了头。

这个时段电梯里人不多，目光都被拎着粉色电脑包的秦默引走，顾清越把脸埋在围巾里，安安静静地插兜站在他身边没说话。

到了一楼大堂秦默也非常坦然地跟着她一起走了出来，并肩往门口走。

“顾清越？”身后远远有人叫住她。

都不用转头，不作他想，当然是岑觅。

顾清越皱眉看向秦默，轻声问：“你要先回去吗？”

他没应声回看她一眼，态度很明确。

岑觅已经走到跟前，直接先无视了顾清越。

朝秦默小小地挥手，脸上笑容很灿烂：“好久不见！”

外头雨雪渐密，声音一瞬放大，盖过室内人声的纷杂，雨丝落在街道上积成一个个小水塘。

晃了晃神没能听清秦默的回答，顾清越也不太在意，眼神越过她看到了吃完午饭准备回楼上的李茵和莫宁，两人抹着嘴聊得起劲，还笑了笑。

岑觅陆续又忆了几句往昔，无非是提到学生会组织部之类的，秦默微微点头，反应不大。可在她提出要不要加个微信时，倒是直接拒绝了。

沉默半晌，岑觅被他礼貌有余却代人反击的态度劝退，这时想起偏头看向顾清越了，有求助的意思。

“走了。”秦默不带一丝情绪地出声提醒。

顾清越也懒得来客套道别那一套，只歪着头随便看了眼就转身跟着走了。

“包给我吧，你高你撑伞。”伸出手靠近他的手。

秦默躲开了，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要给的意思，

耽搁几分钟外面雨势没有转小，每一个走在雨里的人都显得狼狈。

果然才刚一走出大门两人都被吹了一脸雨，秦默侧身挡过来撑开伞。

饶是长柄伞这个遮挡面积，两人穿过马路走进公寓大堂的时候，顾清越还是看见秦默侧身洇湿了很大一片。

电梯里边的广告是他代言的家居品牌，宣传照拍得五官很柔和，和本人略显凌厉的风格相差甚远。

“秦默。”顾清越视线移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