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月,齐衡玉再次踏足竹苑。 厢房里空无一人,明堂的梨花木桌旁正坐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她眸光慌乱、神色不安,手脚局促地不知往何处摆放。 齐衡玉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问道:“伺候你的丫鬟和姑姑们呢?” 男子的话音低冽又肃穆,高大英武的身躯如层层叠叠的山峦一般压在了婉竹的心头,让她瑟缩着身子往后退去,直到齐衡玉不虞地添了一句:“回话。” 婉竹这才抬起秋水似的明眸,与齐衡玉审视般的目光相撞后,又意欲往别处躲去。 可这回却躲不成了,齐衡玉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况且眼前之人也不值当他用十足的耐心对待。 他欺身上前攥住了婉竹莹白的皓腕,让她避无可避,才道:“爷在问你话。” 养了这一个月,婉竹的身子也比从前娇弱了一些,手腕处传来的痛意竟是丝丝入骨,催得她鼓足了胆子回话道:“回爷的话,姑姑们……都被人领走了。” 话音甫落。 齐衡玉的脸色霎时难看无比,那张面若冠玉的脸庞好似蒙上了一层阴翳,不免让婉竹心生惧意,当即便乖顺地垂下了头,只盯着自己的足尖瞧。 良久,上首才响起齐衡玉轻淡如薄烟的话语。 “坐下吧。” 婉竹便又瑟瑟缩缩地坐回了团凳之上,这一回她只把双手摆在了膝盖上,盯着梨花木桌上的缠花纹样瞧。 齐衡玉借故扫她一眼,一张素白的脸蛋未施脂粉,却缀着一对似颦非颦的柳眉,清浅黛眉下漾着一双秋水剪瞳似的明眸。 这女子担得起一句姿容绝色,甚至于比名动京城的杜丹萝更胜一筹。 思及自己家中那位身份高贵的正妻,齐衡玉心间盈润着的不悦比方才还要深重几分,他将腰间环着的缀麟玉佩解了下来,以佩叩桌,发出些清脆的声响。 外间庭院里候着的静双立时小跑着走进了明堂,他先瞧了一眼只知垂首不语的婉竹,而后才把目光放在了怒意凛凛的齐衡玉身上。 “世子爷。” 这声称呼出口的一刹那,婉竹摆放在双膝上的柔荑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齐衡玉并未答话,而是侧目觑着静双笑道:“杜丹萝给了你多少好处?”嘴角边虽浮起了一抹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静双一听这话便知大事不妙,旋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后才道:“奴才自小就服侍世子爷,忠心天地可鉴,绝不敢有二心。” “伺候她的丫鬟和婆子呢?”齐衡玉望向婉竹,见她仍是一副胆小怯懦的头也不敢抬的模样,才压下去的气恼又冒了上来。 静双毕恭毕敬地答道:“竹苑内本是有三个丫鬟、一个姑姑和两个厨灶间的烧火丫头,可夫人说三小姐即将出阁,府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便把三个丫鬟和姑姑都调走了。” 话音甫落。 齐衡玉手里盘弄着的缀麟玉佩便砸到了他的脚边,那价值不菲的玉佩霎时四分五裂,飞溅而出的碎片险些划过静双的脸颊。 比这玉佩碎片更可怕的还是齐衡玉的怒火,此刻他正冷着一张脸,眉宇间藏着掩也掩不住的戾气,凌厉如锋芒般的目光仿佛要把静双凿穿一般。 “她是逼人太甚。” 说罢,齐衡玉便拂袖而去。 静双知晓两位主子之间多有龃龉,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左右逢源,却还是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世子爷哪里是因为这个外室受了薄待而恼火,不过是在夫人打擂台罢了。 他暗骂了一声“倒霉”,便也匆匆忙忙地起了身,追着齐衡玉的背影离去。 等明堂内空无一人之后,婉竹才缓缓地抬起头,她的眸光再一次落在紫檀八宝纹的立柜之上,再游移到眼前梨花木桌上的琉璃杯盏之中,最后汇聚在齐衡玉坐过的黄花梨雕鸾纹玫瑰椅中。 这些俱都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闺秀公子才配用得上的器具。 方才的怯弱胆小不见踪影,婉竹只一眼不眨地盯着这些价值不菲的器具,神色沉静又安宁。 半个时辰后,竹苑内仅剩下的那一位厨娘走进了明堂,将一碗青菜豆腐和糙米饭端到了婉竹身前,并叹道:“还以为世子爷会给些银子再走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竹苑内没有分发例银,婉竹通身连一个银瓜子都没有,先头那三个丫鬟和姑姑在的时候还能见到些荤腥,如今却是只能吃些挖来的野菜了。 婉竹却半点也不嫌弃这朴素的菜色,伸手接过碗碟后,朝厨娘莞尔一笑道:“明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