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刚过了卯牌时分,吕坚就在窗外压低声喊:“陛下,该上早朝了。”
姬珩其实听见了,但没回应。他一夜未睡,临近天亮时分才叫了水,给婉瑛擦洗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打瞌睡,等洗干净,人彻底睡死过去了。姬珩把人塞被窝里,自己潦草洗了一下,便上床躺在她身侧,只是毫无睡意,便支着头看枕边人。想必是累极了,之前又数日未曾睡好,她睡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沉,眼皮哭得红肿,显得怪可怜的。
姬珩模模糊糊记得,她当时哭得是挺厉害,只是自己那时没心思去哄。不过……她哭起来也挺好看的,有种楚楚可怜的美。锦被遮到下巴,姬珩掀开被子一角,看到那雪白的脖颈上全是他留下的暧昧红痕,一路蔓延向下。
他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触碰,不知是感到痒还是痛,睡着的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眉心也纠成一团,他只好略感遗憾地收回手。中途婉瑛似乎又做了噩梦,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胡话。
姬珩像往常那样,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又将手心放在她哭肿的眼皮上,轻声安慰:“别怕,都是梦,睡罢。”
身旁的人渐渐地安静了,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就在他的注视中缓缓流逝,窗外晨唯初晓,天光大亮,姬珩却有种怎么也看不够的感觉,甚至不想去早朝,想陪在她的身侧,等她醒来,当她清亮的眼瞠中映照出他的影子,那感觉 定很好。“陛下……”
窗外吕坚又喊了一声,听上去快要哭了。
卯时虽不算太晚,但相较起他平时上早朝的时辰,已经迟了,这会儿文武大臣应该都在勤政殿前的广场上等着了。又给人掖了掖被子,姬珩起身下了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怕吵着睡得正熟的人,他连靴子也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走出门去。门外的吕坚忙不迭地迎过来,见他只穿着身中衣,脚上还光着,登时一愣。虽已出了正月了,可这是二月的天啊,乍暖还寒的,穿着夹袄都嫌冷呢,皇帝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
“陛下,您……”
“闭嘴。”
姬珩看一眼身后,低声道:“就这么会儿,冻不死人,别吵着她。”
"……"
去隔壁将朝服换上,再出来时,姬珩看见一名婉嬷手中端着托盘,正要进暖阁。他出声将人叫住,垂眼看着托盘上盛着一碗漆黑药汁,散发着古怪难闻的气味。“这是什么?”
“回陛下,这是避子汤,按照规矩,侍寝后的娘娘们都要服用的。”“什么东西,”姬珩蹙起眉,“端下去倒了,以后都不要送了。”
知春嬷嬷诧异地抬起头,她是宫里的司寝嬷嬷,专管事后送避子汤的活儿,送了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被皇帝吩咐倒了的。看来传闻确实没说错,这位澄心堂里住着的慕姑娘,虽然没有任何名分,但日后是会有大造化的。
将人打发走,姬珩又转头对吕坚道:“吩咐下去,今日不要叫慕姑娘起来用早膳,等午膳前……算了,让她睡罢。”吕坚傻着眼点头称是,心想,这是一夜没合眼啊。
婉瑛直到黄昏时才醒来,她睡醒时,春晓正在门外踌躇,犹豫要不要将她叫醒,她已经错过了早膳和午膳,按照皇帝早上的吩咐,晚膳是一定要吃的。正好这时候,她醒了。
春晓急忙飞奔过来,将她从床榻上扶起。婉瑛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僵硬。春晓忙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
倒也说不出哪个部位不舒服,只是浑身都酸痛,像骨头被拆散了重新拼好的一样。
婉瑛记得自己昨晚流了很多汗,身上乱七八糟的,但此刻却很清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她洗过,她完全晕过去了。正发着愣,春晓的一声惊呼唤回她的神思。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瞧,只见衣衫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半侧肩头和胸.脯,上面全是星星点点的印记,锁骨上甚至还有半圈牙印。
春晓心中暗自咋舌,她虽末成婚,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初小姐和姑爷大婚,洞房花烛后的第二天就是她伺候的,那时也没这么离谱过,浑身都没块好皮了,这皇帝是属狗的么,这么喜欢咬入。春晓将衣带替她系上,又问: "饿不饿?小厨房煨了鹿茸粥,还是热的。"
“我想沐浴。”
“还是先吃了再洗罢,一天没吃饭,肯定饿了。”
春晓说着,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下午的时候,贵妃跟前的素若姑姑来了一趟。”婉瑛抬起眼:“她来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就是让我传句话给你,说多谢,二公子一切平安。”春晓疑惑地挠挠头:“小姐,姑爷怎么了吗?怎么突然给你报平安了……小姐!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婉瑛抹着掉个不停的泪,想要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是……只是我再也不欠他的了….…"
春晓苦着脸:"小姐,你说什么呢?咱们本来也不欠姑爷的呀,是他自己留不住你。"婉瑛哭着摇头:“不,春晓,以后别再叫他姑爷了……”"好好好!我不叫,你别哭。"春晓一个头两个大,哄了又哄,还叫小顺子进来说笑话儿,才总算哄得婉瑛眼泪止住了。
她想沐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