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晚风吹动纱幔,窗户大开,吹堂而过的瞬间,撩动人的衣袖猎猎。翁思妩坐在妆台前,衣衫都被吹得贴紧了腰身,凹凸有致。在一刻之前,她从摧云殿回到了延嘉殿中。
离开摧云殿就像被盯上的兔子一样,本是不甘心被梁寂鸾轻轻松松一字一句,嘴皮磕碰就让人把她送回来。但一察觉到那时的梁寂鸾给她感觉有些怪异,觉得不好招惹的翁思妩自然一反当时常态,该断则断。她离开时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梁寂鸾始终站在摧云殿的门槛处目送着她。
宫灯之下,树影摇曳,梁寂鸾身量高挡着光亮,令从不远处回望他时,显得他周身如被阴影覆盖,神情晦涩不清。唯一不同,是手里的淡紫色绣帕被他攥成了一团,似面团似的放在掌心内揉捏。翁思妩顿觉自己是从虎口逃脱,他捏那条帕子那么用力,就跟她也在他手里捏着一样。
怎么会有男子看女子的目光那么虎视眈眈而危险,翁思妩撑着下颔在菱花镜前打量自己,连一旁的首饰头面都暂时不顾。她知道她自己是好看的,这世上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容貌不清楚,从旁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确是长相出色的小娘。
不谈陈诗问之流,至少在眼高于顶的陈太后和大臣妇人面前,她得到过不少称赞,而里面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大半部分都能区分出来。镜子里的小娘照了又照,肯定了自己的优点,她那么好,容貌受之父母,父母惊才绝艳,容貌上佳,她受人之喜爱简直再理所当然不过。所以在梁寂鸾面前,他也是看上她的姿色,才会对她特别优待吗?
那他理当如此,而且还远远不够。
肤浅之人等到色衰而爱驰,都会见异思迁,有了新欢忘弃旧爱,梁寂鸾最好看上她的姿色久一点,否则翁思妩也会拿他当那等浅薄又滥情之流,狠狠鄙弃。“娘子,不早了,该就寝了。”
默秋进来,发现翁思妩还在妆台前自照,桌面上放着一个长条的盒子,是之前从摧云殿回来的路上,默秋说要帮她拿,而被翁思妩拒绝的宝匣。翁思妩拿出里面的一条项链正在对镜比划,模样不像在摧云殿里的时候那般自持,反倒有些许高兴,“默秋,你看它,漂不漂亮?”
红玉乃是宝石,默秋在祈朝节上事后怎么找都没找到翁思妩曾戴过的玉镯,再看到这些玉料打造的饰品已经猜到什么,“娘子,是陛下送的吗?”
翁思妩:“对,你不是说一直找不见我那对玉镯吗,原来是被他的人捡了去了。”
"捡了也不来知会一声,害得我们好找,真是……"
虽是埋怨,默秋还是感觉得到此刻自家娘子是心满意足的,被哄得很高兴。
"是用玉镯重新锻造了吗?"
"不,他说玉既已碎,就不好再用了,这是新的。"
翁思妩捧在手里给默秋看。
默秋:“娘子喜欢,可要戴上试试?”
翁思妩愣了下,垂眸看了眼项链,摇了摇头,“谁说的,我可没有很喜欢。”
“我只是觉着它还不错……”
身边婢女不说话了,翁思妩更加辩解道:“是看在他的确有心的份上,我才收下这份心意的,可不是很喜欢。”说完翁思妩把项链放回宝匣中,“好了,我看好了,你快帮我把它收起来吧。”
默秋:“那娘子明日可要把它戴上?”
翁思妩离开妆台前往榻上,“不,明日不戴,后日也不戴,大大大后日都不戴。”
她心满意足地在锦被中躺下,蹭了蹭枕习惯了的绣金衣袍,上面好闻的气息已经淡了不少,勉强可以缓解她心中的难耐。她不打算马上戴着梁寂鸾送她的首饰去见他,那样未免显得她太容易讨好了。她是不会在梁寂鸾表态之前让他以为她很好拿捏的,至少现在还不想。
身子底下这件衣裳,翁思妩迟迟没有归还,起初还心惊胆颤害怕被人发现,然而一切风平浪静,不曾有任何人找过来,她便自觉肯定是她伪装的非常到位,瞒天过海。那些人也太笨了,梁寂鸾的衣裳着实很多,这不过是他常服中的一件,应该不会在意的。
如今一直枕着,当安神香来用。
今日又没有在梁寂鸾本人身上闻到他的气息,身体里的渴望渐渐被衣袍里残留的气味填补。翁思妩原本因缺了点什么,感到不安而皱起的眉头因此慢慢舒缓。
得想个办法,让梁寂鸾愿意给她一点他用过的香。
延嘉殿内,离翁思妩最近的灯盏熄灭,随着夜色愈加深沉,巨大的殿宇被包裹进浓浓黑暗中。
属于永安宫的地界一片寂静,万籁无声,守在摧云殿外的侍人实在太困,耐不住打了个盹,待到一缕风吹来,附近巡逻的侍卫从此经过时侍人陡然清醒,悄悄往内里探去。帝王寝室内,一切安然无恙,直到一声响动出来,侍人一颗心瞬间提起来,“陛下?”
屋中过了片刻才有动静,“点灯。”
侍人得到命令轻手轻脚快速将摧云殿里的灯点上,灯光熠熠,照耀出梁寂弯的情形,侍人小心谨慎余光一瞥,在撞见帝王脸上似乎盖着的一块轻薄手帕时,再不敢多瞧转移开目光。“陛下还有何吩咐?”
不多时,梁寂鸾从榻上起身,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