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院内的鸟儿在比歌唱。
岑绍抽离醉梦,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躺在榻上,想是慕容酒所为。但那个人不知去了哪里,遂唤来一个小厮打听一番。
那小厮不知,只拿来面盆以及手帕供岑绍盥洗更衣。
事毕,慕容酒竟是突然而至,行到院内的厢房门口,“丑大哥你醒了?”
“大哥?贤弟,你想好了吗?”岑绍转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道。
“我……”慕容酒还在犹豫。
正思间,院外倏尔响起急惴惴的脚步声。
岑绍也听见,便走至门外张望。
少时,一个仆人赶至,惊悚道,“庄主,庄主……不,不好啦,大奎他……”
“何事如此惊慌?”岑绍微怒,“先缓口气再说!”
那个仆人长吸两口气,擦了擦汗,“庄主,大奎的手指被客人剁了!他们还说要杀了大奎!”
“有这等事?”岑绍神色悚然。
慕容酒亦是震惊,“什么客人?”
仆人所说的客人有两人,一人名叫邬咸,一人名叫白咢。他们于昨日近午时分到达山庄,因带了一件名为“冉泯弓”的玄器,岑绍欣喜难抑,却因庄内账面羞涩,岑绍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价钱,便暂时没有做成这笔买卖。
昨日,慕容酒整好尾至,为了不让更贵的客人久等,便安排另外的两位客人暂且住下,待有空隙再去接待。岂料仅隔一晚,竟传来两个客人伤人的噩耗。
岑绍听了仆人说词,亦有些难以置信,回想之前与那二人会面之时,见那二人面相和善,举止得体,不似性情暴戾且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便问道,“伤人的是谁?阿椿你别慌,好好说,那大奎可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那个叫阿椿的仆人听完,强压惧色,一一道尽。
原来大奎与客人斟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跌在白咢的怀里。对方显是有伤在身,碰到伤处,于是呻吟不止。大奎连忙赔罪,却也没有抑制对方的怒火。
末了,白咢双指合并,对着大奎随意一挥,将其三根手指轻松切断。其整个过程兴许仅在一刹那之间,阿椿看在眼里,惊在心里。以为对方行凶到了此步,便可以罢手,熟料那个白咢依旧没有解恨,一手掐住大奎的脖子。
阿椿心惊肉跳,便趁机溜了过来禀报到此。
此事听完,岑绍还未吭声,慕容酒牙齿咯噔作响。
他从未听说过邬咸和白咢的名字,而鎏州有声名的炼士之中,并无姓邬抑或姓白的。这两个姓氏幽州居多。
“外来炼士也敢在鎏州撒野!丑大哥,看来你的两位客人无法全身下山了,今日他们在此行凶,无视法度不说,连你的面子也不给。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爷倒要看看,那两个凶徒是何来头!”
岑绍冷静一想,说道,“先别冲动,据岑南说,他们都是七混巨持,修为不简单。何况我观二人并不像穷凶极恶之辈,不能全听阿椿一面之词,是非曲折,不如弄清楚再说。”
闻言,慕容酒愠色骤减,沉着了下来,倒不是听见对方都是七混巨持而生出惧意,只是听了岑绍的分析,面面俱到,确实不该冲动。
他叹了口气,“师父常说我性子急躁,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大哥说要规善我的言行,乃是好事,我怎么还怕失去自由?好吧,好吧,往后谨听大哥教诲便是。”
言中意思不言而喻,听了这话,岑绍愈发喜爱慕容酒,却是想着大奎的事儿,无暇再说别的话。
慕容酒似乎仍对阿椿的话念念不忘,他一言说罢,又继续说道,“虽听大哥教诲,可愚弟是个粗人,方才阿椿说的,弟也听全,要是对方欺人太甚,大哥可是拦我不住。那二人是七混巨持,弟也是七混巨持,面对相同境界的炼士,弟可是从未怕过。但愿对方有个好的说法,否则别怪弟弟的铁棒无情!”
岑绍笑道,“说得好,要是对方恣意行凶,为兄还要请贤弟擒拿歹徒,决不约束!”
其实事情的经过,阿椿字字吐实,听主人这般处理,确实显得沉着冷静,只是这般过去理论,那两个卖主自知理亏,保不齐气急败坏,下面又将对主人行凶。自是见过两个卖主的手段,晓得对方的厉害,此时惟有一个慕容酒在旁,却不能料想主人的安危与否。
思及至此,阿椿忸怩不安地问向岑绍,“庄主,要不要通知岑南、岑北以及风娃子三位巨持同去?”
岑绍瞥了一眼阿椿,“那要不要把食乐园的一百多名力士也叫上?”他双手背后,面色很不好看,“事情的来龙仍不清楚,却把所有的看护集合起来示威,这是何意?难道叫本主仗势凌人?你这狗东西,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说罢,一甩衣袂,“放心,要是对方没有合理的理由,大奎的断指之恨,本主一定与他讨还回来,我岑绍还没有窝囊到这种地步……”
一所厢房中,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隔着一张桌案对视着。两人装束华美,冠乃玉制,一袭黑色大氅缀满百兽的绣纹,只是这些纹路不似任何一个氏族或门派的图腾,很难揣摩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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