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棋步差一着(2 / 4)

显然也被方才的话所激怒。

“快出去!”江澜见凌无非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便忙推了齐羽一把,道,“瞎说什么呢?真要不在乎她的死活,我们又怎么会忙到现在?”

“你倒是很护着他?”凌无非看了一眼江澜,嗤笑摇头。

“有吗?我倒是想帮你,可你要是和他打起来,三个齐羽都不是你的对手,我有什么好护的?”

“四年前我受人之托,为了拿到一件东西,曾去过一个小县城里的青楼寻人。在里边,我经过后院一间屋子,听到里面传出惨叫,走近一看才知道,屋里关了好几个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不肯接客,被锁起来调教,手段极其下作。我看不惯,便故意在邻院惹出动静,声东击西,打碎门锁把人放走,其中有个姑娘跪在地上向我磕头,说是感谢我救了她。”凌无非微微蹙眉,道,“那件事以后,还不到一年,我在临近的镇子办事,碰到一个乞丐,她伸手讨钱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心手背都长满了脓疮,本想多给些钱让她治病,谁知那个乞丐一看见我的脸,转身就跑,我觉得古怪,便把她拦了下来,才发现是当初那个向我磕头道谢的姑娘。我本想送她去病坊,却发现没有一个医师愿意收治她。她告诉我,第一次进青楼,是被她爹所卖,可她逃走以后,因为无家可归,只能再回去找她爹。”

“也就是说,她又被卖了?”江澜问道。

“第二次被卖,没有人再能够帮她逃走。由于年纪小,相貌也不出众。她只能被迫频繁接待客人,直到患了花柳。起初发病时,老鸨会用烙铁烧去她身上的脓疮,可这并不能真的治好她的病,病情恶化之后,便被赶了出来。她对我说过几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说,在我那次把她救走前,便已被锁了十几天,每天都要面对各种不堪入目的侮辱。即便是逃回家以后,夜里做梦也会再次经历一遍那些情形。那是一旦事情发生便不可改变的记忆,即便没有被卖第二次,又能怎样?”

江澜听到此处,不由锁紧眉头。

“倘若星遥真遭遇了什么,我定会把伤害过她的人碎尸万段,但有一件事我做不到——凡是有过可怕的经历,都会刻在心里,那些事,都曾真真切切发生过,任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消除,只能由她自己承受。可她凭什么要为了不相干之人遭遇这种痛苦?”

“那么后来,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病入膏肓,不治身亡。”凌无非长叹道,“我尽了力,却实在帮不了她。我不是神仙,我可以替她出头,却改不了世人眼光。我那时的感受,就像看见一个人在我眼前深陷泥潭,虽已尽力施救,却拦不住数以千计的旁人对她极力推搡。”

说完这话,他冷眼一瞥一旁一动不动的齐羽,又道:“毕竟在有些人眼里,连自己的同胞姐姐受尽屈辱,也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事。”

“你不必在这指桑骂槐,我承诺过的事,必然都能做到。”齐羽说道,“你若想消气,等找到我姐姐,这条性命必会全权交予你处置。”

“若是找不到呢?”凌无非沉下脸道。

齐羽咬了咬牙,没再与他置辩,拂袖便走。

“老弟,我发现你最近很不对劲。”江澜一手搭在凌无非肩头,狡黠笑道,“原以为你行事作风比我要冷静,如今看来,真要是遇上你所在乎的人,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凌无非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周老四那帮人,根本不问拐来的女人都叫什么名字,要,在他手上辗转失踪的人口又有多少……这一回,真的希望渺茫啊。”

凌无非长叹一声,俯身看了看沈星遥,见她眉头紧锁,露出痛苦的神情,不免焦灼道:“梁先生不是去请医师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江澜站起身来,刚一回头,便看见一名白发白须,年逾古稀的老者走到门前,不由喜道,“梁先生!”

“这位是鲁医师,”老者说着,便将一名驼背的中年男子请了进来,“病人就在里面,还请先生看看,大概多久能醒来。”

鲁医师点了点头,蹒跚走到床前给沈星遥诊脉,过了一会儿,却摇摇头道:“怪,怪事。”

“还请先生明说。”凌无非只觉心都悬了起来。

“她的脉象虽然微弱,体征却很平稳,照理说,也该醒过来了。”鲁医师道。

“也就是说,她确无性命之忧?”江澜问道。

“不错,”鲁医师道,“我去开些调理的方子,你们按时给她喂下即可。”说着,便转身走去桌旁研起了磨。

“我来帮您。”凌无非快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墨条。

“看她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在做噩梦?”江澜望着沈星遥的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