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也没有想到对方能一口答应下来,但脸上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乖巧地继续跟着。
但不知为何,他也好像越来越紧张了——可能是这条路太长、也太无聊了?周围甚至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东西,梦野久作只能无趣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影子。
看久了,似乎在某个恍惚的间隔里,它消失在了地面上,或者伸出奇怪的枝条,暴露出作为鬼魂的身份。
但当他仔细看去时,那似乎又是个正常的影子了。
好无聊,好烦……
梦野久作跟在对方身后。在漫长的道路上,他逐渐变得烦躁不安起来,甚至有好几次都想要直接引动诅咒,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某个疏忽闪过的影子,某些异常的细节,似乎只是幻听的缥缈歌声。
就好像有些东西还在看着他。
他盯着前面的男人。在某个瞬间,有种怪异的感觉突然装入了他的思绪,变成一个古怪而莫名的问题:
你面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过于瘦长的体型,那种古怪的仿佛来自深海的味道,还有那种不自然的神态与动作……种种细微的细节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被逐一发现,然后堆砌在心头,变为越来越明显的怀疑。
梦野久作的步伐不知何时慢了下来。他开始有意地保持距离,开始警惕地看着对方,开始惴惴不安。
——面前的这个家伙,简直就和某种正在认真模仿人类的非人生物一样。
是某个幽灵拙劣的伪装?是它们故意来骗自己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经过的人,他还在那个街道打转?
不可能。
梦野久作快速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快得就像是生怕自己害怕。
周围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有这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安静街道,还有两侧单调乏味的白色灯光,以及他和身前人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的回声扩散开来。
一旦有了最初的恐惧,那么其余的疑问也接踵而来:
那真的是回声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正在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这个声音听起来这么近,会不会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就紧贴在他的身后,脚尖抵着他的鞋后跟?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群出现?这条道路还有多远?它会通向什么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梦野久作甚至想要回头,想要对那个一直在折磨自己的东西愤怒地大喊大叫一通,想要去尝试使用自己的异能。但不久之前的恐惧最后还是反涌上来,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如同被从水里捞出的沉重喘气声。
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
他不断重复地对自己说,努力克制着那种因为恐惧而战栗的冲动,机械地迈步向前,虽然他自己都不清楚要忍耐的究竟是什么。
前方似乎有海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梦野久作愣了一下。他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了海边,但这条路出现了变化总是件好事,说明这种折磨很有可能要结束了。于是他有些惊喜地抬起脑袋,想要说些什么。
“叔叔,我们是走……”
声音戛然而止。
他在路灯下,终于看清了前面那个男人自衣袖处伸出来的东西——并非手与手腕,而是互相扭曲纠缠的触须,上面镶嵌着的眼珠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嘻嘻。”那个熟悉的、来自他自己的声音再次在耳边轻轻地响起,似乎在嘲笑那个自以为已经逃脱的蠢货。
有那么一瞬间,梦野久作好像突然明白了那些被自己异能控制的人们的害怕……还有绝望。
“?”
洛夫克拉夫特困惑地看看自己的触手,又看了眼瞬间头也不回地朝相反方向跑去的孩子,有点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猫。
怂恿洛夫克拉夫特露出触手的白猫倒是很明白那个孩子的心理。她“哈哈哈哈哈”地笑到打了个嗝。
“不知道,可能是章鱼大触手比较吓人吧。”
她回答道,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只是还没有保持五秒钟就又笑了起来。
“什么嘛,虽然杀死了很多人,但心态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恐惧给吓到了。比我想象中还要脆弱好多!”
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继续凝视着自己的触手,然后把它举起来,望向猫的目光看起来更加费解了:“真的很吓人吗?我都没有意识到它可以用来恐吓人。”
如果知道的话,他应该会在这么做之前认真地询问一下的。
“人类就是喜欢一惊一乍的生物啦。”
虚无小姐见怪不怪地说道:“而且他们还很擅长自己吓唬自己,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是被触手吓跑的呢。我们快跟上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扶了一下自己的宽大的猎鹿帽,把播音机往身上一背,步伐轻快地跑了过去。一如既往,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反驳与犹豫的空间。
梦野久作还在跑着。不得章法的跑步方式让他在跑出不远后就气喘吁吁,每一步都拉动着酸痛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