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嵩山派出的使者桓彝抵达了长安。
此时李傕已经被封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有开府、假节的权力。
“长沙桓彝奉大元帅之命特来参拜陛下!”桓彝礼拜道。
“平身!”龙榻上的刘协打量了李傕一眼,随后说道。
“使者前来所为何事啊?”刘协身边的常侍开口询问道。
“大元帅顾念兄弟之情,特命在下前来查看陛下是否无恙。”桓彝再拜。
刘协脸上一直保持呆滞的模样,心中却不由得在想:东边这个人到底是上次没和蔡邕说实话,还是真把自己当成刘辩了?
恐怕更多的还是后者。
不过刘协依旧保守着秘密,因为:汉有强藩,权臣不敢作乱。
当初汉文帝就是靠着强藩和权臣相互制衡,最后才一步步收拢政权。
眼下内有李傕郭汜,外有袁绍袁术,南有刘表刘焉,一个占据了小小嵩山的冒名之辈,在刘协眼中,根本不足以成为心腹大患。
“你家大帅不会是闲着的吧。一会一个老头,一会又一个黄口孺子,难道是没完了吗?”李傕见来使两手空空,开口询问道。
“大元帅与陛下兄弟情深,便是三日一小问,五日一邀约也不为过,眼下不过才两次而已,如何为之多?”桓彝反驳道。
“既然如此,他何不亲自来长安呢?上次让那个叫左什么的通知他前来长安,是没听见吗?还是说,他害怕身份暴露,不敢来了呢?”李傕讥讽道。
“哦,李将军也知道此事吗?”桓彝问道。
“此事朝中公卿无有不知。”李傕环顾四周道。
“可是下令的是王司徒,李将军刚刚才把王司徒定为犯上之人。若是李将军现在又把王司徒的命令定为朝廷的意思,那岂不是李将军认为自己才是犯上之人?”
李傕没有想到殿前的黄口孺子居然如此牙尖爪利,当即冷哼一声。
殿内公卿皆不敢多言,郭汜则开口说道:“纵使你家大帅真是禅位的天子,如今前天子拜见现天子,也当有朝贡,这两手空空,于礼不合吧?”
此时,郭汜身任后将军、封美阳侯,同样有开府之权。
关中从董卓、王允,再到李傕郭汜手中,几番易手,人还是那些人,但财富和钱粮储备早已大不如前,此时的李傕郭汜相比起权力名誉这些,更看重实打实的财富。
荆州刘表送上朝贡后,两人当即赐予了荆州牧的职位。若是桓彝此行带着重礼,说不定李傕郭汜还真就把“刘辩”的身份给认下了,大不了封一个外藩。
“大元帅自然有礼!”桓彝开口道。
“何礼?”
“我家大帅的礼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我警告某些人见好就收,若是上欺天子,下压黎庶,难免重蹈董卓之覆辙。”
“大胆!”
“放肆,你竟敢直呼董相之名。”
李傕郭汜掌握大权之后,不仅将王允反复鞭尸,不许他人下葬,还又派人将董卓按三公之礼下葬。
只是听说,下葬的时候风雨不断,水漫棺椁,不知是真是假。
李傕郭汜比董卓还要粗暴,董卓觐见天子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丝臣子的本分,最多只是本人剑履上殿;
但李傕郭汜吸取了董卓的教训,不仅上殿时甲胄齐备,还带有亲兵保护。堂堂天子朝堂,此时与土匪巢穴并无两样。
见桓彝如此说话,两人皆是抽出了腰间佩剑。
“在下不过一孺子,杀我不足以显示两位将军的威名,反倒是坐实了欺压天子,暴虐黎庶的名声。想我不过十七年华,却也能获得张仪苏秦的名声,郦食其般的待遇,真是妙哉妙哉。”
说罢,桓彝大笑三声,接着便仰头闭目待死。
众人见状,也怕李傕郭汜大开杀戒,杀了一个外臣不当紧,可要是心中少了敬畏,丝毫不顾及名声,对朝中公卿乃至天子出手,那就完了,于是纷纷劝道。
“此必是假冒天子者派出的死士,二位将军切勿上当啊!”
“是啊是啊,将军何必与以黄口孺子生气,匹夫一怒,才血溅五步,将军一怒,当血染山河。当初李将军出马,便将那假冒天子者赶至山中,如今不如再出重兵,将其彻底剿灭,看他还敢不敢再口出狂言!”
一儒生刚说完,就被李傕瞪了一眼。此人此时框他离开长安,心思比这黄口孺子还要歹毒,留他不得。
李傕笑了笑,收回了剑,说道:“也是,我和你一个假冒天子的匪徒派出的小人物计较些什么!”
“当初董卓方死之时,我家大帅不计前嫌,派人替你们求情。如今尔等作乱在先,若是还心存一丝良机,就当感念君恩,还政于君,宽恕于民,以求他日功成身退。却没想到尔等利欲熏心,丝毫不念我家大帅恩情,乃至于诋毁天家血脉,大言炎炎,恐大祸不远矣!”
“世人皆知,弘农王已死。你家大帅不是冒充,又是何人?如今我铲除奸佞,辅佐天子,你竟然敢来此挑拨离间,实在是其心可诛!”李傕说着又对着天子参拜道:“陛下,臣所言可句句属实?”
刘协愣了一下,随即就在身边人的提醒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