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着佟嘉月二十多年的梦境。 她猛地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陈念珍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你怎么还不去死!我恨死你了!” 头好痛!佟嘉月双手拍头,告诉自己:“幻觉,这都是幻觉,她在老家没在这里,已经六年没见过她,不要怕这都是幻觉。” 这些日子,自我催眠越来越不起作用,梦境里被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佟嘉月知道自己病情加重了,起身倒一杯水,将床头的药喝掉,再次躺下休息。 顺便定一个明天早上六点五十五的闹钟,七点放号的时候一定要抢到一个号,她需要看医生。 弄好闹钟之后,心里慢慢琢磨着。 从大三开始,她就没有回过老家,回去之后会有很长时间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发一把一把的掉,严重的时候心律失常呼吸困难,心理医生建议她不要回去。 佟嘉月不敢跟姥爷说实话,每次过年的时候说自己忙,让姥爷来京城,姥爷心疼来回车费,除了结婚来了一趟,后头再也没来过。 她想姥爷了,这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 可是她这个样子不能回家,姥爷会担心。 还是要看医生,心理科,神经科,还有中医,全部都要看,等好一些她就回去看姥爷。 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佟嘉月的耳边又想起一阵咒骂,这次换了一个声音,更加尖锐。 “佟嘉月,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是她丈夫的母亲的声音,她叫这个人阿姨。 这里算得上是高档小区,房子隔音效果特别好,敲门声是真的,咒骂声她肯定听不到,这也是幻觉。 佟嘉月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经验告诉她,躲是躲不掉的,阿姨可以在外面敲一整天,直到她开门为止。 打开门,果然是她法定意义上的婆婆,后面跟着她法定意义上的公公。 阿姨像往常一样,不换鞋子直接冲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怒骂:“佟嘉月!你怎么还不去死!” 叔叔则关上门,一脸歉意的说:“嘉月,不好意思啊,你别忘心里去,你妈她现在脑子不清醒。” 这时候佟嘉月说:“叔叔,我知道的,阿姨的话我不往心里去。” 接下来阿姨的话佟嘉月可以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果然,高代琴接下来的话跟佟嘉月心里复述的一模一样。 “阿姨?你也配喊我阿姨?你这个乡下来的骗子!你怎么不去死!骗我儿子跟你结婚,骗我儿子给你买房子,几百万的房子写你一个人的名字,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说来也怪,小时候妈妈总是这样骂她,现在换成婆婆这样骂她。 明明两个人都不认识,对她的恨却如出一辙,骂她的话也一模一样。 这让佟嘉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孽,亏欠这两人巨多,今生被她们组团讨债。 往常佟嘉月是能忍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累了,她想离开这里。 “阿姨,还有什么想骂的,你一次性骂完吧,以后你可能骂不到我了。” 高代琴的声音更大,质问道:“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婚,你看我敢不敢弄死你们两个,奸夫□□不要脸!呸!” “阿姨,我说多少次你才信,裴智敏是看在温越彬的面子上照顾我,而且我们见面说的都是公司的事,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请你不要去公司骂人行吗?” “那也是我儿子的公司,我凭什么不能去?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早想害死我儿子,为什么越彬年纪轻轻的会立遗嘱?他不可能把所有财产都给你,一定是你诈骗,你这个乡下来的骗子!” 高代琴越说越大声,最后捂着脑袋哭泣:“越彬是我一个人带大的,越彬最孝顺,他不可能恨我,不可能什么都不留给我!” 佟嘉月知道,高代琴的精神也不正常。 自从温越彬死后,大家都不正常了。 她太了解这种不正常的苦楚,太怀念死去的丈夫,所以这几年格外的容忍高代琴。 “说!”高代琴趁她发呆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她揪到温越彬的遗像面前,“你说,是不是你哄我儿子恨我?你们结婚之后他就不爱回家了,你这个凶手!” 高代琴突然打了她一巴掌,又伸手的时候被温修贤拦住。 高代琴扑腾着手臂,骂道:“你这个害死我儿子的贱人!你赔我儿子命!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一巴掌,仿佛穿起了整整二十六年的恨与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