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乘命人将地图挂了上去,好奇一问, “一阐提还有几日抵达神都?届时又下榻在何处?” “算着时辰,应是后日抵京。”李灵均淘气归淘气,做起事来却很认真,只将手指指向了豫王府外的一处地界,思索一时到,“这里是神都国宾馆,距离豫王府不过两条街巷。” 他眼睛看着地图,顺势在下方落了座,一边儿品茶,一边儿思索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沉渐黑,沈穆踏进了茶棚,李灵均在这里思考了许久,这会儿正有完备的计划,不免情绪激动地唤他坐下。 “快坐下来,本大王和你说说过几日如何行事。” 沈穆在正院巡视一圈,回来休整,听见二大王呼唤,便拖过一把官帽椅,斜倚着坐了。 百骑司近日领的差使,就是协同二大王操办上真公主的假婚事:百骑司是圣上的心腹亲信,这等秘而不宣、有关皇家的事,一般都由百骑司去办。 所以李灵均定下了计划,沈穆要派人协同接应着,以免在曼度国国主的面前,露出破绽。 “倘或一阐提信了圣上所言,那便罢了。假如他不信,非要拜会公主,那就得要小鹅与驸马,做一场举案齐眉、夫妻同心的戏了。” 沈穆不置可否,视线落在地图上。 “听闻一阐提性格执拗,行事认真。他来上国的首要目的,就是迎娶公主,不是做做表面功夫就能打发的。” “只要他一进神都,你的人就要随时接应着,防止走漏风声。”李灵均思索着,“若是一阐提胡搅蛮缠,不好哄骗,非要藏在一边儿偷看,本大王还有应对之法。” 李灵均煞有介事地拿了笔,在豫王府大门处、渊渟湖、紫竹林、牡丹园这几处,都画上了浓墨重彩的圈,“此处,小鹅可同驸马假意牵牵手;晨起,小鹅可以在门前送驸马上朝,眼神要浓情蜜意……” 他看沈穆在一旁低着眼睫,把玩着手上一柄匕首,不免着急。 “届时我陪着一阐提,你要在园子里做本大王的内应,安排着公主和驸马的走位、动作,若不然我孤舟难鸣……” “那个林善方,明日我需得好好摸摸他的底细,万一又是个木头,迟早露馅。”李灵均说着,又发起愁来,“做这等事,还是需要一个实心可靠的人,罢了,事已至此,本大王只能脚踩西瓜皮——走到哪儿滑到哪儿。” 李灵均安排的妥妥当当,沈穆却不耐烦,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李灵均有很强的分享欲,追出去喋喋不休。 “本大王这安排怎么样?”他满意极了,甚至想叫人去取他的唢呐,痛痛快快地吹一曲,“阿耶这回要对我刮目相看了。” 沈穆说不好,“二大王有没有想过,做戏做到何种程度,一阐提才会千真万确地相信?” “一阐提一日不走,公主就要做一日的戏,若是他三五个月不走,甚至定居了神都,二大王又将如何应对?” 沈穆的问话叫李灵均一时哑然,思索片刻之后决定放弃想这个,“海外人的心思都很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届时本大王亲自接待忽悠他,你就瞧好吧。” 他说完,看着身边这个阴沉沉的百骑司指挥,只觉得看不穿、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我打小就在一处玩儿,默契不用说。”他想拍拍沈穆的肩,却拍了一个空,“到时候你我内外勾结,非得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不可。” 沈穆这回倒是应声了,只嗯了一声,深浓的眼睫向下垂着,盖住了他静肃的眼睛,一时才拱手告辞,往茶棚外走去了。 李灵均看着这人孤高冷情的背影,难免吐槽:“打小就是个木头,长大了却变成了一块冰。变态变得很彻底。” 二大王这厢精准吐槽,正院里上真公主沐浴更了衣,往卧房里睡下了。 临廊的窗子半开着,窗外的花影婆娑,李仙芽头一次在生地方过夜,辗转了半晌都睡不成梦,越性起了身,在窗边席地而坐,瞧着夜天上的一轮新月。 心里有魔障,看什么都眼花:随风摇动的花影,像黑白无常的招魂幡,垂落下来的枝叶,好似吊死鬼的长舌头,就连窗下悬着的一挂铃兰花,颜色都白惨惨的,越看越像苍白的死人脸。 李仙芽观察入微,趴在窗边只觉头皮发麻,偏又闻见牡丹的香气,叫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一筐断手花。 院里有什么细微的响动,她心里一跳,唤了声晴眉,晴眉应声推门而来。 “公主还不睡?” “外头是什么声响?我听着像是脚步声。”李仙芽见着晴眉,心略略安定了下来。 “是沈指挥。”晴眉细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