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眉一旁听着公主的问话,险些笑出来: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也就公主做过。 公主小时候,在紫微宫里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做捣蛋头子,太子稳重不参与,二大王、三大王,同公主年纪相差不远,一道在紫微宫里撵鸡追狗,采花摸鱼,疯的连圣上都管不住。 而能走进神都中枢的人,即便有家世、门第的加成,可也必须要有过人的天赋毅力、能力才学,例如裴长思这般谦和有礼的文臣,幼时必定苦读经略文史,又怎会有调皮捣蛋的经历呢? 所以公主问倒了裴卿,也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眼见着气氛有些沉闷,晴眉连忙出声解围:“……公主与裴卿不过初见,哪里就能这么快熟识起来呢?横竖曼度国国主还有两三日才到神都,还能慢慢培养默契,总不好一见面就如老友,那也太过夸张了。” 裴长思是温润如玉的脾性,此时心中正因着自己的拘谨而懊恼,此时听了晴眉的话,这便颔首应声。 “臣会努力的。” 李仙芽闻言就有些小小的歉意。 很快就同旁人熟识起来,对于性格内敛的人来说,不是一件易事。裴卿是文雅知礼的读书人,这般为难与他,着实不正大光明。 她轻声道了一声抱歉,眼神里有浅浅的歉意,“是我太过急躁了,裴卿慢慢来就好。” 裴长思耳听着公主轻缓的嗓音,眼睛里是公主的一颦一笑,而她诉说的歉意,对自己来说简直像是万钧的重击:怎么能让公主向自己说抱歉呢?该是他自己一万个不是才对。 “臣为人迂腐,不会变通,让公主费心了。”他的语气略有几分急切,“公主放心,臣会努力活络起来。” 李仙芽觉得自己给这位年轻人带来了困惑,舒了一口气之后,说起了别的话题,意图缓和室中的气氛。 “听闻裴卿精通周易卜卦,不若为我起一卦?” 提到裴长思所擅长的事情,他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沉吟道:“公主问什么?” “很简单。我问吉凶,也问方位,最后问结果。”李仙芽也郑重起来,“裴卿可算得?” 裴长思点头,“算得。” 他伸出手,掌上起局,问道,“公主请告知臣,所算之人的生辰八字。” 李仙芽微怔,神情郑重起来,仔细回忆着,将母亲的生辰八字告诉了他。 裴长思以手指蘸水,在黑榆木大桌上计算,写着李仙芽看的似是而非的文字,除却辛巳、壬午、癸未这些以外,甚至还有白露、中元这些字眼,一直写了一刻钟,桌上的水迹干了湿、湿了干,裴长思却埋首苦思。 他思索的样子很动人,有一种凌绝世人的智慧之美。 李仙芽托腮看着,也不知时辰过去了多久,裴长思竖起手掌,迎向李仙芽。 “臣为此人简单排盘。”他指着手指指节上下,肃穆道,“此为阴遁一局。” “值符天芮落九宫,值使死门落三宫。”(1) 李仙芽快要趴在黑榆木大桌上,盯着裴长思的手看了半天,万分不解。 “哪里有字?” 裴长思笑了一下,请晴眉取来一只细笔,在自己的手指上认真写下阴遁一局的简易排盘。 “此人运势极佳,官运亨通。”裴长思沉吟道,“主贵不可言的命格。” 李仙芽落回了座,无意识的地点点头。 是啊,阿娘是先帝与皇太后唯一的女儿,自小万般宠爱,自然是贵不可言的命格。 只是,她问吉凶…… “有什么不好的吗?”她忐忑而问。 “乾宫青龙华盖,逢吉门为吉,逢凶门者主事多不利。(2)”裴长思,“此人是不是已无踪迹?” 李仙芽闻言倏地抬起头,只觉得心里砰砰跳,“怎么说?” “伤加开,主贵人开张有走失变动之事,不利。(3)”裴长思感受了公主紧张的情绪,声音放缓下来。 李仙芽并不意外,反而更加确信了裴长思的卜卦能力。 她并未告诉所算之人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裴长思却能在短时间内凭借信息,算出了独属于母亲的命格与经历。 她的眼睛有些许黯淡之色,过了一时又艰难地开口,“此人……可还在人世?” 裴长思像是感知到了公主的哀伤,点头道,“六丙到艮,主‘凤入吉山’,大吉。(4)” 李仙芽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惊喜蹦出,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转身捉住了晴眉的手,晃了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晴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