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主府。
徐元让管家将自己花白的头发染黑,尽量恢复到原来黑白相间的样子。
他不相信两州联军十万众,会如此轻易的兵败柳州城下。
这明州城,他一定要守,除非柳州大军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哇哇哇。
凄厉的乌鸦声,让他心头一惊,不顾头上的墨水,匆忙出门。
抬头看着漫天黑鸦,他双眼瞪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呢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要灭我明州吗?”
就连他自己都这般想了,何况城头的将士,城中的百姓呢?
他知道先前城头激情四射演说激起的士气,全部都被这漫天的乌鸦哀嚎击碎了。
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人,不好了。”
手下匆忙来报,欲言又止。
匆忙收敛脸上疲惫的徐元问道:
“何事?”
手下叹了一口气道:
“大人,你还是亲自出去看看吧?”
内心已经极其疲惫的徐元收拾打理,将所有的疲惫顾虑掩埋,走出城主府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全部跪在地上。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最不愿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诸位,你们这是作甚?”
跪在前面的几位,都是明州城中稍有脸面,德高望重之人。
“大人,如今柳州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北方又有欧阳将军的三万大军南下,明州城注定是守不住的。”
“百姓的们的意思,还是降了吧。”
“你看看这满城的乌鸦,天意如此,非大人不忠呐。”
身后的跪地的百姓也随着附和道:
“徐大人,投了吧,天意不可违呀。”
“投了吧,投了吧。”
百姓的哀求之声,反倒是的激起了徐元的心中的怒意,指着百姓的骂道:
“哼,你们这群软骨头,不过区区乌鸦,何惧?”
“此战是我明州发动了,优势在我,何来投降一说?”
“整个明州城数万户,二十万之众,若是人人都走上城头,何惧城外柳州军?”
这些话一下子激怒了许多人,当即有大胆之人,开口道:
“大人既然有如此底气,当初为何又要关闭城门,不让城中无辜出城?”
“大人分明是想裹挟全城百姓,为你守城?”
有颤颤巍巍的老夫人泪眼婆娑。
“我家大郎二郎都已从军,去往柳州战场,家中只剩我这老老妇,以及孤儿寡母。”
“本想逃出城去,为老王家延续香火,可大人不让出城,这是要让我王家香火断绝吗?”
“要不,让我这八十老妇,走上城头,为你守城?”
“对对对。”
越来越多的老人站起身,他们的孩子,都被强制征兵上了战场。
“难道是我们对明州不忠吗?”
“我家四儿上战场,全部战死,一人不归,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人,反正生不如死,让我替大人守城头如何?”
又有人问。
“我听闻大人家中有三子,可有一人上战场不,可有一人身在这明州城不?”
“都不在吧?”
方才还满脸怒意的徐元此刻满脸惭愧,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做答。
幸好管家及时出声辩解。
“那是因为公子们外出求学去了,以便将来更好的报效明州。”
这是事实,并非徐元故意护自己的儿子,明州读书人太少,他希望学有所成的儿子回到明州之后,可以为明州培养更多读书人。
可惜现在什么话都成了无力的辩解,所有的回答都是借口。
“凭什么他徐元的儿子可以读书,不用上战场?”
“凭什么我们的孩子就必须上战场?”
“凭什么到最后,连老弱妇孺都要为你守城?”
这些放在平日里都不是的事的事,甚至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可当下这种大势之下,平日里的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横竖都是死,百姓们也不怕得罪什么官老爷,他们只想活下去。
当初他关闭城门,禁止百姓外逃,首先是为了稳定军心,其次便是想控制民心,激起全城百姓的死守明州的决心。
所以,一开始听到柳州大军要屠城之时,他是喜忧参半的。
喜民心可用,忧城破何为?
可惜他不懂得大势者,方可得人心。
什么是大势?
廖杰兵败柳州是大势,明州必破是大势,天意所为民心所向是大势。
徐元一项大势都占不到,故而他想控制人心的想法,便是空中楼阁,不禁风吹雨打。
若是听到顾浔要屠城之时,他便打开城门,欲擒故纵,放百姓离开,给自己造一个大势,或许顾浔得攻心计便就没有这般好用了。
嘈杂质问声响彻云霄,百姓隐隐有了暴动的迹象。
徐元小声对身边的侍卫手下道:
“快去请余遂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