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事瞪着他:“你家观臣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就算老眼昏花,也不至于把他给认错了。
是他,我没认错,我还过去跟他打招呼了。
不过,你放心,他手术已经做了大半个月了,很顺利,目前处于康复训练阶段。
哎,别说,孩子也挺苦的,这个天气,我好几次看见他,前胸后背都被汗水给湿透了,疼得额角青筋凸起,每一步都是咬牙在坚持。
意志力要是不够坚强,真的很难以坚持下来啊!”
裴正昌一阵恍惚,儿子居然去海城做手术了。
而且手术已经结束了,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老同事拍拍他的肩膀:“老裴啊,我也算是你的前辈,看着你进单位,一步步走到今天,你这人啊,就是太重视工作了。
可你看看,你都这个岁数了,家里妻子、儿子,哪哪都是
老裴,人啊,上了年纪,就不要这么拼了,工作再重要,那还能有家人重要?”
裴正昌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儿子自伤了腿之后,就跟他这个父亲彻底离了心。
而他明明一开始是愧疚的,可后来无法面对暴怒消极的儿子,只能选择用钱来买心安。
“爸,你怎么过来了?”凌槐绿从五金厂出来,就看到裴正昌扶着自行车在厂门口抽烟,地上已经落了不少烟头,看来他来了有一阵儿了。
裴正昌看着里头的厂子:“这是你和小观置办的产业?”
凌槐绿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这儿来的,还是点了点头。
裴观臣生意一步步铺开,不少人都知道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裴正昌收回目光,眼神越发落寞:“我听说,小观去海城做手术了?”
凌槐绿再次点头:“是,手术很顺利,目前已经开始康复训练了!”
裴正昌眼睛微红:“钱够吗?”
他想,他们能置办这么大的产业,想来手头上,应该是不差钱的,可如果不问这个,他似乎又找不到别的话说。
“够的!”凌槐绿也不晓得要跟裴正昌说什么,她跟这个公爹向来很陌生,结婚一年多了,她跟裴正昌交集次数少的可怜,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裴正昌顿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们家是在海城,那边有他奶奶和两个叔叔,这事,他也没有跟家里人开口吗?”
凌槐绿想了想,斟酌道:“观臣哥说,家里人多,也挺复杂,他就做个小手术,没必要麻烦太多人!”
“不想麻烦太多人?”裴正昌自言自语道:“他是想跟家里人划清界限吧!”
凌槐绿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本来就人心各异,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孩子,生活也就不是那么纯粹了。
许久,裴正昌才问了一句:“他在哪个医院?”
凌槐绿给他说了医院地址,眼见他要走,又补了一句:“爸,观臣哥虽然做完了手术,可康复期是大事,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
他每天的训练都是很痛苦的,你你能不能不要带不相干的人去看他?”
裴正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凌槐绿说得不相干的人是王菊珍。
“我知道了!”他声音沙哑道。
王菊珍被王家人伤透了心,处处碰壁之后,又扭头回来求裴正昌的原谅。
性子固执,一心向着娘家人的王菊珍,终于知道低头了。
裴正昌已经这个岁数了,前后两次婚姻,还有儿子的打击,让他心力交瘁,再加上小儿子因为王家人绑架,落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无法正常学习生活。
母亲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他没法丢了工作不管一门心思去照顾孩子,那照顾孩子这事,还是只有王菊珍这个亲妈了。
王菊珍在听说裴正昌要去海城时,就着急道:“老裴,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已经大半年没见庭安了。
他是我亲儿子啊,我我这心里真的很挂念他呀!”
裴正昌叹了口气:“王菊珍,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死性不改,咱们就真的只有离婚这一条路了!”
王菊珍连连保证:“老裴你放心,我一定改,我真的会改的!”
关于裴正昌要去海城的事,凌槐绿特意给裴观臣打了个电话交代一声。
裴观臣很平静道:“他要来就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厂子里一切都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凌槐绿说起工作的事:“青阳那边,欠款他们肯定是给不出来的,我找了个律师,目前和苏老师一起估算,看看这个石材厂有没有盘活的余地!”
裴观臣轻笑:“我相信我媳妇的眼光,这事,以后就不用告诉我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就是了!”
两人说完工作,凌槐绿才问:“哥,每天训练,是不是都很痛苦?”
裴观臣淡然道:“小绿,这不叫痛苦,一直无望的深渊才是痛苦!”
他在春风得意的年纪,尝过了世间最为痛苦的挫败,身体的折磨,远不如精神的无望,这点痛苦对他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裴观臣没将训练当回事。
可前来探望的徐老太却是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