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手的战绩,平乐明白了,那哪里是比试,不过是被伍珂玥捶打。 高台上,伍珂玥双眼如鹰逡巡场内,不经意散发出的气场比场下声势更加浩荡。平乐淡淡开口“桃花寨留不住她。” 沉默一阵,江灏才道“公主想让她帮你走平衡大邱文武官员的棋,逼皇帝放权?” 平乐眼中的暗光一闪而过,她心中讶然于江灏的敏锐,若是从前的她知道江灏此人的存在,绝对会杀了他,这个人对她的了解到了让她生畏的地步。 “你倒是第一个说我逼皇帝放权是为制衡朝堂文武官员的人。” “江灏愚笨,学士千万,有才者各执一词,我无从分辨他们言语真假。只知要论心与迹辨人。” “那你说说看,本公主是哪种人?” “尽人事以敌天命之人。” 平乐一听这话立马放声笑起来,笑的眼中都涌出泪来。 江灏看着平乐泛红的眼眶眉心紧蹙,他想靠前一步却生生止住。 “江灏啊,若两年前识得你,你只有两种可能,死在我手里或做我入幕之宾。” 平乐耸肩“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你我今后不会有任何瓜葛,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利用伍珂玥。我不过给她一个机会,至于你所说的权衡文武,已不是我如今想做之事了。” “不可能,你做了那么多,此时并非你放手的最好时间。” “世上无事不可能,你说我与天命为敌,实则不然。如今,我已知人力微弱世事无常,区区肉身难与天争锋。” 山风掠过,平乐没再继续看下去,同江灏一起离开。 江灏特意嘱咐过,此时路上只有他们二人。 行至半路,平乐便已气力不济,她示意江灏靠近她,等江灏走进,抓着他的手腕借力。江灏浑身一僵,任她抓着。 快回到院中时,江灏顿住步子,平乐刚放下手,就见江灏低头看着她“公主在半山处为何会那样说?多年经营,公主不是甘愿这样轻轻放下的人。” 平乐抿唇笑起来,新月般的眼直直勾住江灏的平柔的眉目“江灏啊...” 她的尾音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江灏的心跟着上下飘荡,她没有说下去,江灏却忍不住去猜,她刚才是想对他说什么。 可是,即便他从书中、事中看过听过了解了她小小的一部分,还有更多是江灏猜不透的。 江灏突然就有了一种迫切的再去了解面前的人一点点的想法,只是点到即止的一点。能让他判断那不曾言语出来的部分是否会和着他那一瞬间紧绷有疯狂跳跃心脏的一点。 平乐在看到江灏眼中被他一瞬隐藏的波动后,缓缓收起笑,将视线放在无人的小道上。她向前走,江灏走在她身侧。 “今时不同往日,我早没了时间去不甘和后悔。明年今日,我便是塞北风沙下的一堆白骨。我要做点值得的事。” 江灏知道,平乐不是在玩笑。 “在你看来,皇帝和先帝最相似的一点是什么?” 江灏几乎是脱口而出“怯懦。不敢真正放权于臣子。” “不错,可是他们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冉儿还年轻,年轻的可能性太多了。我这几年掌权放权,他看得清楚,早已掌握放权的舒弛。” “皇帝做事有公主的影子。” “他会做的比我好。他只要敢试,便能毫无阻碍。” 江灏看着她,皇帝放权有多轻松,平乐曾经便有多难。 她一力提拔武将,与文臣分庭抗体。逼迫世家大族让位放权,惹得文人墨客口诛笔伐,那些本该皇帝承受的,却千倍万倍地落到她的身上。 朝堂争斗,向来是暗流涌动。心狠手辣之人不计其数,平乐手段狠厉,在江灏看来,属不得不为。女子入朝堂,不用雷霆手段,不修虎狼心肠,便只能淹没于血雨腥风。 她说皇帝会比他做得好,江灏不这么觉得。即便再过几年,刘冉也不过是一位合格的皇帝。他确实与平乐个性上有相似之处,可他生长于平乐羽翼之下,做事惜力,同样的事平乐能做绝,刘冉却只能做一半。 平乐说她不能不甘不能后悔,那些不甘和后悔好像都由江灏受了。江灏的胸腔处抽痛着,可他的身份却不能说更多,她是公主,她的驸马苏虞是他视作兄长的人。 “公主不曾后悔,那可曾有遗憾?” “遗憾我命短,死后无人知我刘璎识,若有幸史书留词,也恐俱是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