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后。
京都。
北城司。
陈衡一身玄衣,眉目冷峻,面庞轮廓分明,周身寒冽如霜,此时,正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说吧!怎么回事?”他薄唇紧抿,语气里透着彻骨的凉意。
明明房间里,暖如春日,他们身上的汗水打湿衣襟,一颗心却惴惴不安,如沉入深渊。
陈衡手指修长挺直,不停的旋转着手里的青玉杯子,杯子与桌子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这声音落在他们的耳里,就像阎王手里的夺命册,每一下都沉重的敲击着他们的内心。
“沈姑娘,她,她失踪了。”一个随从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惧,战战兢兢说了出来。
另外两个,如同秋风下的柳叶,簌簌发抖。
“嗯!然后。”他声线没一丝波澜,平静的可怕。
小杨婶子跪在他们身后,她性子急躁,有什么便说什么,贪财好利,空有打算,却从不用脑子。
她说:“沈姑娘,和一个姓李的公子跑了。”
这话也就只敢小杨婶子说。
但凡和陈衡相处久些,或者懂得看脸色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说出这话。
一声脆响。
青玉杯子被陈衡用手碾碎。
无数尖锐的碎片,四散开来,如同被命运折断的羽翼,承载着陈衡内心翻涌的情绪。
碎片落地,如冰棱断裂,声声敲击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陈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你再说一遍。”
小杨婶子打了个哆嗦,后背发凉,她不住的往后挪着身子,然后向花婆婆投去求助的目光。
花婆婆走上前:“少爷,沈姑娘在我们的菜里下药,她抱着孩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也不知道,那天什么情况你还是问小寻他们吧。”
花婆婆是陈衡的奶娘,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因此陈衡对她十分信任。
几个月前,陈衡回到陈府,他虽是失了记忆,但陈父找来有名的郎中,为他施针,没过两日,他恢复了记忆。
随之而来,是公主的降临。
花婆婆没想到陈衡会第一时间找到她。
陈衡瞒着全府上下,包括他的父母,让她去照顾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
花婆婆得陈衡的信任,自觉得欣慰,同时也不勉好奇。
她是看着陈衡长大的,别看他年纪不大,性子却沉稳内敛,为人外表冷酷,内心复杂,绝非困于男女情长之人。
可他消失的一年,都去干了什么。
弄个孩子?
他是被皇帝赐有婚约,将来更是要娶公主的人。
皇恩浩荡,他却逆天悖理,没成婚就与人生有孩子,将来公主怎么能依。
这事放在任何一家,正妻主母都会闹个府宅不安,更谬论是当今金枝玉叶。
她只怕陈府遭难。
往好处想,公主重情,灭掉外边的女人便罢了。
往坏处,公主和陈衡因这事决裂。
皇帝治陈家一个藐视君威,前途尽毁。
花婆婆劝他与那姑娘早日了断。
陈衡说会想办法,让公主退出,皇帝收回成命。
花婆婆只得苦笑。
临行时,花婆婆推托自己年纪稍大,怕照顾不周,向陈衡举荐了小杨婶子。
陈衡问道:【可信么!】
小杨婶子是花婆婆的远亲,两年前因她引荐才到陈府做事,所以小杨婶子对花婆婆一向唯命是从。
花婆婆点头【她对陈府忠心耿耿,绝不会多嘴多舌把这事捅出去。】
陈衡允了。
其实当沈抚芷生死一线时,花婆婆嘴上提醒小杨婶子不要多嘴多舌,但她心里是希望沈抚芷死的。
这样陈家的隐患便解除了。
人都是自私的。
只有陈家起屹立不倒,她就能有个指望,去填补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
如今,沈姑娘下落不明。
花婆婆希望她永远消失。
可看着陈衡,对此事不肯善了,起了追责之意。
她只得把矛头指向随从。
陈衡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冷光闪烁。他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小寻,你说。”
被点名的小寻身体一颤,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目光触及陈衡那冷峻的面庞时,又慌忙垂下。“回少爷,那日沈姑娘确实在饭菜里下了药。”
“嗯!你们也吃了?”
小寻哪里敢在接茬,只得把头垂的更低。
陈衡眼瞳漆黑,浓稠如墨,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良久。
他开口问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还是在未出月子的情况下,一定是发生什么,迫使她必须逃离。”
屋子里鸦雀无声。
陈衡再次问道:“可是姓李的逼她如此。”
小寻摇头:“应该不是,那李公子也只在沈姑娘生孩子时,来过一次,不过也幸亏他来,沈姑娘才顺利生下孩子。”
陈衡眉心一蹙,手骨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颤意:“那日沈姐姐可有遭罪。”
“姑娘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